洛阳城,少尹府。
后院里挂满红绸,喜气洋洋。侍从往来皆脚步匆匆,脸上无不挂着喜色。
“聂姑娘,巳时了。”
“我知道。”
前院宾朋满座,人声鼎沸,喜乐和锣鼓的声音远远传到了后院里。
后院房中,成对的龙凤喜烛已经燃起,带着淡淡香气的烟火中,喜娘坐在妆台边,看着铜镜中的新妇。
新妇红妆,正红色的唇脂,浓浓的细眉,眼角红线嫣红如晚霞凝成的胭脂。嫁衣似火,肤白胜雪,淡淡的腮红画出了动人的羞怯。纤长黑发,墨似堆鸦,作为嫁为人妇的象征,今日后便要高高盘起。
喜娘看着镜中人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笑笑说:“聂姑娘真好看,天上的仙女似的。老婆子这么多年送了无数新妇出门了,这样好看的真的是第一个,哪个官家小姐也比不上的。”
“是么。”聂荣儿面色平淡,她看着镜中自己的眉心,那点象征着她朱弦坊弟子身份的嫣红花钿早已被人擦去。
她身前的妆台上放着两样东西,一个小小木盒,里面装着精致的银簪。一张泛黄还沾着血迹的纸片,平平整整,上面还写着些什么。她的剑和铜古铃丢在了武清言那里,这是她剩下唯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聂荣儿忍不住去看那封信,信上的每字每句她都无比熟悉,如今读来却又红了眼眶。
红烛红妆,我要嫁的人却不是你。
“要嫁人了,新妇该开心点。”
聂荣儿从铜镜里看了自己身后长相喜气的老妇人一眼,对方脸上的笑容顿时少了许多。
“阿婆,我如果今日死了,会葬在哪?”
喜娘面露惊慌:“快别说了,别说了。大喜的日子,说不得这些。”
“阿婆,我在身边并无亲眷,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告诉我好不好?求你。”
看到聂荣儿眼中和她喜庆的装束格格不入的悲戚,喜娘也忍不住心软:“按习俗,只要拜了堂,姑娘就是夫家的人了,自是要葬进夫家的坟里。”
“这样,我知道了。谢谢你。”聂荣儿惨然笑笑。她伸手将木盒里的银簪拿起,仔细端详了一下银簪的尖角。
罢了,葬在何处又有何分别。那个太监说了,只要我老实地拜过堂,成了王家的儿媳,他立刻就会放了师姐,并且也不会因此伤害任何人。
“聂姑娘,不愿嫁?”
“是。”
“为何,少尹年轻有为,人又俊朗,心里又有你,至今一个妾室都没要。如今皇后指婚,这么好的亲事,天下多少姑娘求也求不来的,聂姑娘怎么这般抗拒。”
“非我心上人,宁死不嫁。”
听出她话语中的决绝,喜娘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聂姑娘可千万不要寻短见。既然心里有人,自是要等对方寻来,若是有缘,总是能在一起的。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等?我能等来她么?怕是不能。她若来了我能原谅她么,怕是也不能。
“阿婆,我的意中人不会娶我。但我,也不想嫁给他人 若我今日死了,能否劳您将我随身遗物送予我在长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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