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
满月一轮,才入秋,天已微凉。
刚刚入夜不久,本该是月朗风清的夜色,却到处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阴影。
武清言自武宅外回来,在略微潮湿的晚风之中深深叹了口气。
柳休休也不在了。作为商号和万香谷的联络人,她留在了东越。现在商号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又重新回到了武清言肩上,她刚刚在城内和洛阳一家商号的使者商议事情回来,累了半日,也没时间休息,径直走向书房。
柳休休不在,这宅院一下子又清冷了许多。
要说没有半点不舍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相识多年的友人,武清言对柳休休也多有依靠。
“少爷,您回来了。”路上遇到了从东越救回来的那对姐妹,对武清言颇恭敬。
“嗯。”武清言知道她们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但并没有特殊地对待她们,如寻常一般冷淡。
“少爷您用过饭了么,没有的话我们去吩咐厨房 ”
“不用。我去书房,不必伺候。”
武清言背着手,自顾自从她们中间走过。
看到她们武清言就会想起聂荣儿,想到聂荣儿,她就会很伤心。
书房里漆黑一片,看着那紧闭的门扉,武清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她有危险。习武之人向来很重视自己的直觉,她警惕了起来,皱着眉头,蹑着步子极轻地去拉书房的门。
下一瞬,寒光一闪,剑锋自阴影处直奔武清言而来。
这一剑算得上是凌厉,但对于武清言而言远远不够。她侧身闪过,剑尖划破了她肩上的衣衫。
明明是刺客,这一剑却不是瞄准自己的要害。黑暗里刺客蒙着面,武清言觉得奇怪,但仍旧下意识出手,猛力一掌,罡风将刺客吹得倒退了几步。
那一瞬,她忽听见耳边异响,似是铜铃之声。觉察到异常的她一步上前,直逼刺客身前。刺客也在后退中凌厉出剑,早有预料的武清言左手二指在自己身前一寸捏住了剑尖,左手反手一掌。
武清言没用全力,对方却依旧狼狈地摔进了书房里,房里传来木质的桌椅崩碎的响声。
面巾掉落,熟悉的眼眸一闪而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荣儿?”
武清言急匆匆走进书房,点起房里的灯。
聂荣儿狼狈靠在墙边,木质的坐椅在她身侧碎成了几截,嘴角流着鲜血。
武清言心疼极了,可她什么都不敢做,只是看着。
聂荣儿拧着眉,紧盯着武清言,眉间的那点嫣红也拧成一团,如同鲜血。
三招么。太可笑了,我拼了命努力想追上她,到头来竟然只能在她手上过三招而已。
“你来干什么。”
阔别太久,武清言连故作冷漠都不知道该从何演起,声音有些颤抖。
“自然是来杀你。”聂荣儿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握着剑,艰难地起身。
武清言凄然看着聂荣儿好看的眸子。看着她挺剑而起,剑锋停在了自己心口一寸。
“你为什么不躲!”
“你怎么瘦了这许多。”
聂荣儿心思一滞,看见武清言眼里隐约含着泪。
“与你何干 今日我必杀你,报我双亲血仇。”
“好。”武清言只是淡然。她早已决定了,若荣儿一定要杀了她才能泄愤,那便任由她杀了,自己反而还落得轻松。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剑尖抵住了她的心口,隐约往外渗血。“死在你手上,我毫无怨言。只是,你该照顾好自己。对曾经的一切,我很抱歉。”
“武清言!”聂荣儿猛然松开了手中的剑。“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坏人么?你不是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么?那你为何又要做出这般模样 你如果要演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就给我演到底啊!不然我的那些恨又算什么 ”
即使无数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许哭,聂荣儿却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哭腔。
荣儿舍不得我。太好了,荣儿舍不得我。
武清言凄惨笑了笑,走上前将聂荣儿紧紧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荣儿,我好想你。”
熟悉的温暖让聂荣儿停滞了一瞬,然后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推开了她。
当年在温泉中看见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那是她的噩梦,她的心墙。
“不许叫我荣儿 不要拿你拥抱过别人的双手拥抱我。”
失去了怀中的温暖,武清言怅然若失。她忽而觉得疲惫。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我且问你,勾结官场,为祸武林的,是你不是。”
“是我。”
“为虎作伥,为武后和秦任君滥杀无辜的,是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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