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劫难过去,为了避免朝野震动,安抚人心,宇文川远除了加紧捕杀“无花楼”杀手之外,对其他涉及政变的人员从轻处理,很快的,风波平定,微澜不起。
皇帝自被萧行洛护送回龙啸殿之后,曾单独将萧行洛留在了龙啸殿内,授予萧行洛于密旨后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宇文川远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记起乔津亭曾与之言道,皇帝阳寿不长,此番经历惊变,恐怕是大限将至。
乔含晚在政变之日病倒,缠绵病榻数日,在乔津亭的精心护理之下,已然大好,但宇文川远自回到东宫之后,未曾有一次来探望于她,内心不免惆怅,失落继而惊慌。
从龙啸殿出来,夜已深沉,阴寒漠漠,笼罩在秋夜的上空,梧桐叶不堪秋气的肃杀,在枝头摇落声声的冷清。宇文川远倦怠忧心,不回东宫,径直往“飞鸾静轩”而去。
霜天之下,弦月幽暗,照在迤逦回廊,淡影浅痕,无限萧索。宇文川远叩响了“飞鸾静轩”的大门,此时此刻,别无他念,只想停留在乔津亭的身边,哪怕就是默然相向,静悄无语,也胜了锦帐和暖万分。
绮窗之下,昏灯照人,直如梅影横窗,清瘦清傲。宇文川远默默地站在回廊之中,凝视着映照在纱窗上的一方剪影,一腔焦躁均化作了静静溪水流淌,唯有她,只需一个背影,一个抬眸,便能让他静好如斯,恬淡如斯。
乔津亭似乎心有灵犀,适时地推开绮窗,霜天之下,是宇文川远略略舒展的眉头眸中淡淡的笑意在一点一点地摧毁她理智的坚拒,叹息一声,打开了房门,顿时,秋风侵入罗帷,寒气直逼人来。
宇文川远摘下披风,体贴地为单衣凉薄的乔津亭披上,此刻,无言也自销魂,视线纠缠,久久不可离分。
宇文川远自乔津亭的身后,轻轻地环住伊人的腰肢,骤然发觉,楚腰纤细,又消瘦了几分。将头靠在乔津亭柔削的肩头,轻嗅着怀中人特有的缕缕暗香,沉醉地闭上了眼睛,若言岁月静好,莫过于此刻,夜半人静之中,没有争斗,没有杀戮,只一室灯火,半盏热茶,一个心爱的女人长夜相伴,如此足矣。
一场劫难之后,乔津亭已然心力交瘁,对宇文川远的亲昵举动也无力也不想推拒,想起商云影和桑暮雨的惨淡情事,二十年的坚持,一朝轰塌,只落得黄泉相随;一个无辜的孩子,惨死在母亲的刀口之下,疼痛了她的心,每每念及惊变,内心总是凄恻不已。至于自身的遭遇,反倒是看淡了,坦然了。
深夜之中,两人静默无语,唯有借着彼此的体温去驱除心底的一段挥之不去的阴魂。
“乔 ”耳边的呢喃响起,如春风拂过,醉人心脾,“乔,你还在想着皇后的事?”宇文川远叹了一口气,“让往事随风吧!”
乔津亭淡淡一笑,若能轻易地让往事随风,这世间便可少了许多伤心的人。
“对了,他们,你处置好啦?”乔津亭曾答应过商云影让她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去办到!”宇文川远已让人将商云影、桑暮雨和宇文景煌三人的尸骨一起火化,真正地让他们一家骨血相溶,天上人间,从此再也不离分。这等做法虽然是于国法不合,但宇文川远不能失信于死人,更不能让乔津亭失望,也唯有这么做,方能稍微地减轻她乔津亭的愧疚之心。
“谢谢你!”乔津亭叹息一声,“他们真的是可以在一起了!”
宇文川远搂紧了怀中之人,深怕一个放手,她便如一缕轻烟消失无踪,“乔,人生苦短,来生更是遥不可期,皇后与桑暮雨惊风暗雨二十年,从不改相知相爱相守的初衷,难道,你和我,还要像他人一样,遗憾半生不成?”
心底寒暖交迫,煎熬着乔津亭的心,她何尝愿意与宇文川远之间只是一场片时春梦,梦醒之后是地阔山遥的无处寻觅?“你和我 不是皇后和桑暮雨,你我之间 ”
剩余的话语无须在出口,宇文川远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萧琰,横亘着乔含晚,甚至连大魏朝皇族之外最显赫的高门大族也是他们之间的绊脚石!重重的艰难,重重的惊险,比之皇后和桑暮雨,不知复杂了几分!更何况,其中还有宇文川远所不能探知的一段乔津亭和皇帝之间的隐秘!
“乔,都交给我,好吗?愚公虽愚,也终移了大山,请你信我,给我时间,让我也做一回坚定的愚公!”相知日深,相爱益坚,如何能轻言了离分?皇后与桑暮雨尚且可以用二十年的时间去谋算余下短暂岁月的厮守?他和乔津亭怎么不可以?
一个“好”字几乎要破口而出,终究还是被乔津亭生生地咽进腹中!身躯在宇文川远的怀中轻轻颤动,是应允还是拒绝?无论哪一钟选择都一样的是万般的艰难!
宇文川远扳过乔津亭的身子,双手捧起乔津亭清寒的素颜,“乔,你知道不?我真害怕,害怕有一天你离了我去,我会像父皇一样,二十年,不,是一辈子,就如死灰冷寂般,了无生趣!”
死灰冷寂?了无生趣?一阵刺痛在乔津亭的躯体里窜动,狠狠地紧扭着她的心,颤声响起,“你不能,不能!”
红唇轻颤,气息如兰,狠狠地搅动宇文川远的柔情万种,微微俯下了头,灼热的目光似要融化了乔津亭一般,“你若不答应了我,我就是了无生趣的冷寂死灰一堆!”
乔津亭错愕,这等语气,倒有几分威胁耍赖的味道,心酸之余,却禁不住的展颜一笑,“你 哼!”
这笑容,这笑容,直如春来软风破了寒冰,枝头初绽了新柳,晨露催了花开,宇文川远一个愣怔,顿时迷失在乔津亭一个轻浅的笑靥里,眼神迷离了起来。
乔津亭秋水横波,无风也自荡漾,“你怎么啦?”
宇文川远叹了口气,一手搂紧了乔津亭,将头轻贴在她滑腻的颈侧,“得你一笑,我终于明白当年的周幽王为何有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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