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从中撕成两片,顺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慧光伸掌在垛口上一按,斜踩着城墙向下跑去,到了半数,身子向前一挺,并不落地,而是往前纵去。
较起城里的灯火通明来,城外却是漆黑一片,萧燕山又是专捡着难走的沟壑、荆棘丛飞奔,慧光追在后面无论使多大的力,总是距着他有一步之遥。两人来到这无人的地方,才施展出全身的解数来,像两团旋风一般卷过草尖、树梢,那些宿鸟、走兽被惊起后,还未来得及飞窜起来,两人早去得远了。
萧燕山一口气跑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体力不支,耳听到身后慧光也微微气喘,知道两人再把这轻功比下去,便要到各自的极限,心想既然已经到这地步,索性便好好跟这和尚斗一斗,且看看自己练习了那《无相劫指》、《伏魔杖法》之后,是不是有些长进,想到这儿,哈哈一笑,真气一泄,身子从草尖落下去。慧光见他住脚,身子往前又窜出一步,这才凭空转个大弯儿,拦在了萧燕山的前边。
萧燕山冲着慧光一竖大拇指,道:“好和尚,好功夫!”慧光单掌合十:“施主谬赞了,再比下去,贫僧只怕便要落后了!”萧燕山道:“如此来,咱们就换个花样比试如何?”慧光眼光一盛,道:“正要领教!”萧燕山道:“痛快!咱们且运气平息半个时辰,再做计较!”说到这儿,便走到一边去盘膝坐下,闭目养息,慧光见了,也坐下来调气运功。
再说慧真,跟叶绿华一起又追出了会儿,却哪里还能看到黑衣人和慧光的身影,他又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拉着叶绿华转去了东南隅的一条偏僻的街道,此时,过节的人多涌去东京城里的那些主街,相形之下,这里却是冷冷清清。
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清静之地,却是开封地面有名的古吹台,里面有供奉唐代诗人李白、杜甫、高适塑像的三贤祠。白日里这儿游客络绎不绝,此刻却一派荒凉,残月斜挂,树枝阴影婆娑。
慧真眼瞧着四下没人,忙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将叶绿华头上的伤口给包扎好,叶绿华紧绷的神经一旦松下来,就再也支持不住了,腿一软,便瘫在慧真的怀里,竟是闭过气去。慧真一惊,伸手去掐她的人中,急声唤道:“绿华,绿华!”
片刻之后,叶绿华悠悠苏醒过来,看到慧真满脸惶急,哇地就哭出声来:“慧真,慧真,孩子丢了,被那个黑衣贼抢去了!”慧真自见到那个黑衣人现身,便知道正是两年前在洪水中救过自己的命的那人,虽说其行事有些诡秘,但又似友非敌,谁知道,这一次他竟然出手将自己才过百岁的儿子抢了去。
想到这里,慧真已经明白黑衣人这样做肯定是蓄谋日久的,只怕回到少林寺后便有个圈套在等着自己了;这个人多年前就曾去刺杀王云峰未遂,这些年又将矛头对准自己,照常理来说,他的武功如此高绝,想做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却要下手来抢一个刚出生未久的婴儿,难道是要想以此来要挟自己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要安慰叶绿华,柔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叶绿华眼泪婆娑地道:“我今儿早上去乔大嫂家,央她的男人到少林寺寻你,寺里的师父说,你跟方丈去了东京,还说说你做了龙树院的首座”说到这里,又捂住了脸,抽泣起来。
慧真见她丝发散乱,削肩不住地颤抖,心里便像给毒蜂的尾针蛰了似的,一阵抽疼,在这个柔弱的女人面前,他有些无地自容,脸盘也火辣辣地烫。想到自己昨晚上还答应她要离开佛门,可今天早上却又从方丈手里接过度牒,如此反复无常,实是小人之为而非君子之道。想到这里,慧真觉得一阵眩晕,其实无论是在尘世也好,佛门也罢,自己在做人上面都已经败了。
叶绿华说了刚才的那番话,原本还盼着慧真给她一个解释,说自己其实并无意接受首座之职,但现在见他支吾不语,心一下子就凉透了。世事真是变幻无常,一夜之间,自己不但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慧真。
她咬着嘴唇,将捂住脸的手掌拿开,顺势理了理额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慧真幽幽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孩子在我心中的地位原来比你还重要。”凄然一笑,将慧真扶在她腰边的手推开,朝外面走去。
慧真一愣,忍不住问:“绿华,你这是要去哪儿?”叶绿华走出几步,停下了脚,却并不回头,只是淡淡说:“我去找我的儿子,就是寻遍天涯海角,我我也要把他给找回来。”慧真垂下头来,弱声道:“我对你们母子不起啊!”
叶绿华蓦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来,尖锐之极,她霍然转过身来,丝发向两旁一分,露出脸颊上六道血痕来,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她讥笑道:“慧真师父你放心,你这龙树院首座的位子定会坐稳的,小女子日后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再登你少林寺的大门了。”
她说到这里,嘴里又发出一阵略带着哭音的长笑,大步向外走去,慧真几次想开口将她叫住,却总是没发出声来,最后一狠心,垂眉闭目,听任她自去了。
耳边听得夜风哗啦哗啦地吹着树叶子,蛐虫的唱和声也此起彼落,远处,又隐隐传来了爆竹烟花的噼啪声、游人的笑语声。可她的人已经去远了,为何笑声、哭声还是在耳边一个劲地萦绕?
慧真终于抬起头来,张开眼,面前是漆黑的一片。夜空上,牛郎织女星隔着条银河犹自相对灿烂,京城里,今夜里有多少痴情的男女在山盟海誓?乞巧之夜,金吾不禁,火树银花,祥云霭霭,瑞气融融,果然是太平享乐风景,旖旎华丽风情,人人皆欢颜。
当此良宵佳节,少林寺的高僧,龙树院的首座慧真一个人走出三贤祠的时候,心头却是一片茫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左右踯躅了会儿,才猛地想起一事,那慧光追踪黑衣人而去,不知道现下如何?
回头再说慧光和萧燕山,两人在那片空阔之地打坐半个时辰后,体能已经恢复如初,正相对而立。慧光跟萧燕山经过适才的一番轻功较量后,对他已是心存好感,当下合十道:“阿弥陀佛,恕贫僧冒昧,有句话想请教施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