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些天先是去了雾岚山,接着又心神恍惚,回到洛城后靖羽卫的宗卷文书积了不少,都等着宁王逐件批阅,此外还要部署操练营伍,修订规程。
尉迟炎临行前将手里所有的事项都移交给了沈翎。刘可度已被押到洛城,由于吩咐在先,靖羽卫已经审问过他一次。
宁王一到,沈副统领就禀道:“此人可说是个滚刀肉,见缝就钻,什么也不认,一时说好话求告,一时口气又硬得很,像是有所倚仗。目前豫州那边还在查证,或能找到几个苦主,送到洛城来告发他。”他的口气中存了几分谨慎:“殿下看,可要用刑?”
洛凭渊沉吟了一下,他目前最关注的仍是证实刘家与东宫的勾联,因而说道:“不必用刑,还是用先前的法子熬他,不许睡觉,不管招了什么,都马上记下来画押。”
对刘可度的无睡眠审问持续了三日。
第一天,沈翎道:“他不肯招供,又大喊大叫,坚持说自己没罪。殿下若是要他家中的银子,他就全部献出来买命便了。”宁王头也不抬道:“继续。”
第二日,沈翎道:“他开始求饶,但仍然说不知道要招什么,只要留他一命,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宁王心道此人确实是个无赖,说道:“接着问,让他说有用的。另外防着些,别让他像上次那刺客般寻了短见。”
第三日,沈翎来报:“幸而殿下有先见之明,这刘可度熬不过,真的从鞋里摸出颗毒丸要自尽,下面将他拦住之后,便大哭大叫,只承认确实逼垮了那家的生意,又借逼债抢了他家女儿,他坚持说那姑娘是自己想不开上吊而死,她的哥哥被打死也是因为上门闹事,被家仆阻拦时一时失手才打死的,其他的再不肯说了。刺杀楚校尉之事,他半个字也不认。殿下看,可还要继续?”
洛凭渊见他神色中有未竟之意,问道:“沈副统领对此事如何看法?但说无妨。”
“属下自是想问出究竟。”沈翎躬身说道:“我靖羽卫奉皇命查案,都有人敢来当街截杀,若这样的事不能查明,何以为继?”他略略放低了声音,“殿下,这几日,刘家有人带着银子到了洛城,来了好几次想探望。属下留意了,送他门过来的马车上有梁府的标记。”
“梁府?”洛凭渊略一反应,就明白是新近被封为函关参将的梁臣栋府上,安王妃的娘家。他望了一眼沈翎,那个刺客自尽前的口供沈翎也看过,他明白这位副统领同样动了对东宫的疑心。靖羽卫两位副统领都不可能是太子的人,否则吴亭舟死后,太子只要扶植其中之一即可,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举荐纪庭辉。因而此刻,沈翎是在等待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因为东宫的情面或者说压力,放过刘家。他又想到安王在雾岚那次带了推心置腹意味的示好,梁府的马车又何尝不是洛君平的一种试探。
“先停下来,把他关回牢里,这几日将他放一放。”他淡淡说道。
沈翎应了,果不其然,洛凭渊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他叫住欲待转身的沈翎,问道:“沈副统领,我记得你是四年前到的靖羽卫,可是吴统领找你来的?”
沈翎一怔,随即答道:“诚如殿下所言,属下与吴统领相识于江湖,吴统领武功高强,处事仁义,令人很是心服。属下那时还是漕帮一名小小的分舵舵主,吴统领掌了靖羽卫后,问属下可愿同他一道对付外夷,做一番事业,属下便来了京师。”
洛凭渊初到靖羽卫时,沈翎虽恭谨周到,却没说过这些过往。他隐然明白,经过了楚桓棋盘街夜伏,这些属下对自己生出了一些期许。他又问道:“来了以后,随着吴统领办事可还顺利?”
沈翎笑道:“江湖中待久了,起初自然不懂规矩。好在吴统领十分照拂,只消忠君为国,有难处也都过来了。属下这几年家室安稳,当年几个兄弟早逝,属下尚有余力看顾他门家眷,对陛下圣恩实是铭感五内。”
以沈翎的官职而言,这番话已可说十分坦白,洛凭渊说道:“此时纵然逼迫刘可度招了,单凭口供,也是证据不足。旁人只会说是屈打成招。况且事情在洛城发生,他能招供的恐怕也是有限。”
沈翎道:“殿下可也觉得,吴统领之事另有别情?”
洛凭渊微微颔首:“吴统领究竟如何会突然遇害,辽人何以能明了他的行踪,设伏袭击,还需细细查明。要为他报仇更需从长计议。沈副统领,你可信我?”
沈翎不禁动容,他几年为官,谙熟官场套路,虽心生疑窦,也知道此事渺茫,但与出身武林的宁王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却对他抱了一些指望,当即道:“不光属下,我等一众都对殿下十分信服,定不会姑息元凶。”又道:“殿下不知,这些日子,我等未能给吴统领报仇,出去都抬不起头,恐遭同僚讥笑,此事还请殿下做主。”
两个人的意思俱已说明,心照不宣。
洛凭渊道:“虽则要停一停再审刘可度,但并不是放下此事不理。这几日留意所内的动静,看看是否有人受托来说情,或者给他传信,再注意查看可有人向外通风报讯,我门内部也需整顿一下了。”说着又道,“还有豫州那边,受过他戕害的人应当不止一家,尽量多找几个苦主出来告他,特别是家产钱财被他霸占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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