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烈堡的门人向顾怀璧禀报:“少堡主,一刻钟前,巡逻的几个弟兄发现树林子里有个可疑人物鬼鬼祟祟,背着的也是一把刀,我们就追过去盘问,那人见了我们就逃了,现在正在追。”
他们还在了解详情,傅九辛却压根没听,他眼神迅速地在周边一扫,蓦地一顿,而后揽起窦阿蔻的腰:“走!”
话音刚落,他们就腾空而起,朝树林的方向而去。
窦阿蔻轻功不济,腾到一半就软绵绵的险些跌下去,幸好腰身被傅九辛托了一把,才得以继续。
傅九辛眼神犀利,一早看到了树林里那个人影,他把窦阿蔻往树梢上一放:“等我。”而后便一跃而下。他拔剑出鞘,一系列的动作在极短的瞬间完成,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纯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不说半个多余的字。他的剑法精练狠戾,简直就是为杀人而创的剑法。
树下的那人也算反应敏捷,在傅九辛这样突如其来不动声色的攻击下,他只是因为听到肃杀的风声而抬了抬头,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身子便也看时动作起来,扭身错过,堪堪避开了傅九辛的剑。
他这一抬头,那张脸就叫趴在树枝上的窦阿蔻看了个清楚,窦阿蔻瞪大了眼睛:“徐离忍?!”
傅九辛一招没有得手,半点停滞迟疑也无,顺势挽起一朵剑花,又耍开雷霆万钧的架势,攻了过去,不容徐离忍有分毫喘息的余地。
徐离忍虽然也习武,但那不过是用以自保,后来窦阿蔻又教了他几招清墉城绝学,尽管在一般习武之人中,他已经算是中上之流,但和家承毫辉城剑术的傅九辛比,到底还是稍逊一筹。
他躲得很吃力,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偏偏旧疾又挑在这时发作,不由得痛得冷汗涔涔,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陈四海!”
那大概是他护卫的名字,可是却无人应。而傅九辛的剑,已经笔直到了他面前。
保护者
傅九辛的剑,已经笔直到了他面前。
徐离忍急急往后退,不妨跌倒在了泥地上,样子十分狼狈。
他有些后悔这次因为不放心丁紫苏的办事效率而亲自出马微服出巡到毫辉城找那本医书,但却只带了一个护卫陈四海。徐离忍当初千挑万选在三千禁军中挑了陈四海,就是因为他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像一只狗一般忠心耿耿,一路上来他办事也的确让人放心,干脆利落地替徐离忍解决掉许多事情,随叫随到,毫不拖泥带水。
在那塔内死去的三个厉家的门人,也是徐离忍让陈四海杀的。他刚到此处,就打听到消息,说毫辉城地下的迷宫入口已经找到,只是还没打开机括。他也知道江湖人的本性,一旦机括打开,这些聚集在此处的众多魑魅魍魉,一定会大开杀戒,蜂拥而入,届时必定是一场惨烈的争夺战。为了让这些江湖人不靠近塔底的迷宫,他才特意派了陈四海在塔底守候,一有人入,格杀勿论。
陈四海杀人的手法的确漂亮,那三个惨死的门人的确震慑到了那些还妄图偷溜进塔底的宵小,他一刻钟前还称赞过陈四海,可偏生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他却不见了。
徐离忍有一刹那的迷茫。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以为他会恐惧会挣扎,甚至爆发出求生的潜能,毕竟他忍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才登上大统,坐拥这整个天下的锦绣河山,他如何甘心就这么死去?他也的确想活下去,不然怎么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来此地寻找那本传说中可治百毒可医百病的医书,尽管找到的希望也许如大海捞针一般渺茫,即使找到了,也不能确知这医书是否真的能解他的毒,但只要有一分的希望,他总不会放弃。
可当傅九辛的剑指在他喉间前三寸时,他却陡然地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个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声音: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可。
剑不是什么好剑,只是寻常的武器铺到处可以买到的那一种,只是到了傅九辛手里,偏偏就气势如虹,挟着万钧雷霆而来,是一种能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的杀气和寒意。徐离忍被那把剑身映照出的明晃晃的日光刺了一下双眼,侧了侧头。
也许是时间在此刻蓦然粘稠停滞下来,也许是他脑子里那些电光石火间闪过的片段太快,总之徐离忍在这样生命攸关的时刻,却忽然想到了很多。
他努力回想十九年来经历过什么温暖,他的一生是由仇恨与黑暗构筑出来的,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看似内心已是恢弘庞大,但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一触碰就灰飞烟灭,但好像曾经也是有过别人真心对他的。徐离忍想起了三九天清墉城寒得刺骨的水,他在那水里刷碗,一双手冻得红肿开裂,然后旁边有个声音轻快地道:“我来帮你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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