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清明时节刚过,连日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
在江南地区屯兵的事终于了结,手下的江湖势力也多半放进了军队之中,现只等获取了六大门的信任,借他们在江湖上的号召力和武力,一举起事。
朝堂那边,本就身体不好的皇帝愈发病重,卧床多日,太子已经在准备继位的仪典。问题是武后在一旁虎视眈眈,此时若皇帝驾崩,原本尚且能和武后分庭抗礼的皇帝太子一党必然分崩离析,届时手握大权的一定会是那个可怕的女人,武后。
算着一定要赶在武后独掌大权之前起兵,武清言几乎不知疲倦地忙了一个多月时间。明面上招兵买马,招募将领和有识之士准备起事,暗地里联合各方势力,在自己手下的军队中抓捕武后的党羽,再秘密地除掉秦任君的人。
秦任君近来一门心思放在六大门上。六大门抱团龟缩于山门之内,秦任君就拿他们在江湖上的势力开刀,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动作,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武清言不知道,但隐隐觉得不安。
思安商号和万香谷那边互通的消息越来越少了,江湖上也鲜少再遇上六大派的弟子。还在江湖上活跃着的,要不是思安商号的人,要不是不知死活的小门小派,这偌大江湖不知什么时候好像成了一汪平静的小湖,水底积蓄着力量骇人的风暴。
这天,武清言从扬州城连夜赶回晚荣阁中,没见到柳休休,疲惫至极的她在小阁二楼一觉从午时睡到了晚上。
连日的雨这两日才停,山间的风还带着些微凉的水气。明月高悬,黑到发紫的夜空中既没有云彩也没有星星,只有月色如水,将翠绿竹林照得像刚淋了雨似的,每片叶片都在晚风里摇动不止,闪闪发光。
武清言幽幽醒来,瞧见柳休休端坐在自己身边不远的竹席上喝茶。
她扶着地坐起来,揉了揉额头,重新整理起自己有些散乱的马尾。
柳休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自从当年和聂荣儿分开,武清言再也没有好好打扮过自己,到哪里都是一身利落的黑衣,长发梳成马尾。仿佛回到了她当年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日子。
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是她这样的人也是如此么。
武清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望她。她眼里已经没有疲惫,月色下清亮明澈,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怎么了?”
“没事。”柳休休衔着白瓷的茶杯,笑着摇头。“今日是几月几号?”
“三月十二吧,怎么了?”
“近来可有什么节日?”
“除了已经过去的清明,没有。”
“额,你生辰是几月几?”
“十月多吧。”武清言皱眉,有些不耐烦。“干什么,有事说事。”
“没节日就没节日吧,我送你一份礼物,你想要不想?”
“先说是什么。”
看着她严肃的模样,柳休休有点怵。
“你等下别生气。”
“为什么你送我礼物我要生气。”
柳休休怂了下肩,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算惊喜还是惊吓。
“ 你看楼下。”
武清言狐疑地扫了她一眼,站起身,扶着栏杆望向楼阁下。
只一眼,她睁大眼睛顿在了那里,忘记了呼吸。
晚荣阁下,沈青舟在竹林前舞剑,月色中的剑光如同碎在水面上的月影。
她近旁,竹制的矮凳上另一个女孩直挺着背坐着,她眼上绑着纯白的纱布,没有遮住其他五官,露出了小巧的鼻子和红唇,肌肤雪白。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柔软的长发在晚风中飘着,黑发也似竹林中的叶片,在月光下映着柔和的光。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听着有节律的脚步声和长剑鸣响,心情也很好,扬着脸淡淡地笑,轻轻地用双掌给沈青舟打着节拍。
武清言看得愣了,心思一阵阵泛软。她好久没有看见过荣儿这个模样了,打扮得干净漂亮,表情柔软,没有怀揣着愤怒或憎恨,没有高高地竖起心墙,只是单纯地很开心,像个寻常的小姑娘,惹人怜爱。
她许久才回过神来,猛然转头瞪向柳休休。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想着你肯定惦记着她,就让青舟把她带回来了。”
“你怎么能擅自做这样的事。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在盯着她么?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被秦任君知道我把她带在身边 ”
“那又如何。他会杀了你么?”
柳休休也有些恼怒,皱着眉回望她。
“你和武后也好,和秦任君也好,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秦任君尚且留着你是觉得你还有用,事成之后不管你身边有没有她,秦任君还是会来杀你,不是么?”
“可是,他如果对荣儿不利我该怎么办?”
“废话!武清言,你是那么懦弱的人么,你既然已经决心反抗他就不要怕他。他不可能大费周章亲自来杀一个小姑娘的,如果他真的来,你就死在她前面!听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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