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言脚步匆匆从安辉堂离开。
安辉堂附近的小巷中,洛远带着几个手下等待着她。
洛远一眼瞧见了行色匆匆的武清言,她的模样比想象中要好很多,只是微微皱着眉,黑白分明的清冷眸子中隐隐含悲。
可她的步子很坚定,几乎比去时还要坚定几分。
武清言从洛远身边路过时一步都没有停留,洛远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安辉堂的方向后几步跟了上去。
“去码头,直接回扬州,一刻也不要留。”
“是。”说着洛远给周边两个手下递了眼色,两个佩剑的侍卫即刻小跑着离开了。“少爷您 ”
“洛远,保护好她。洛阳或将有战乱,你就留在这,哪都别去。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保护好她,别让别人找到她。若她出什么事 ”武清言侧身看了洛远一眼。“你明白吧。”
洛远立刻躬身回礼。“属下明白!”
“麻烦你了。”
武清言远眺城中央高高的宫殿,红墙金瓦,檐廊勾连,金殿的飞檐刺入云宵。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咬了下牙。
只要能赢过他们,荣儿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可是她的眼睛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她忍不住怀念起那双清亮明媚的眸子和荣儿曾经软软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如今再想起却只觉得寂寞。
这辽阔世间,竟然再没有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我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罢了,罢了,这大抵就是我在此世的果报。
荣儿让我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呵。
武清言设想起自己的未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未来。
如果我真的能赢下所有,还世间一片安宁,就回苏州吧,当一个孤孤单单脾气古怪的老婆子,隐于市集,不问世事,用全部的余生去怀念那段本不该属于我的感情,最后孤孤单单地死去,死在那年你我共处的明月之下。
荣儿,我不会打扰你了,再也不会。
入夜,聂荣儿躺在自己那张窄小的硬床上。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对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安安静静地躺着,久久不能入眠。
对武清言说那些话她又何尝好过,她又何尝不想说服自己心软,说服自己留在她的身边,去拥抱她,亲吻她,叫她姐姐,听她用温润清雅的声音叫自己荣儿。
可她不能,他们之间牵扯了太多。仇恨,恩怨,江湖情仇,甚至还有左右天下局势的权势之争。
心上痛的像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比当年被武清言丢在洛阳时好多少。可她几乎觉得麻木,也流不出泪水来。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只要能狠的下心去习惯,目不能视的恐惧也好,面对亲友不能相认的悲伤也好,寂寞也好,心痛也好,最后都能安然吞下,只有心里会留下斑驳伤痕。
武清言,希望你也能习惯。
屋外时不时传来脚步破空的声音,虽然相隔很远,但她听得清楚。
自从眼睛盲了,聂荣儿本就锻炼过的耳识比以前又灵敏了许多。她从上午至今不断听到安辉堂周边有人施展轻功来回奔走,她初时还有些担心是什么人,后来才大概猜到是武清言派人保护自己了,心情复杂。
她为什么要这样担心我的安危呢,以至于大张旗鼓,暗里动用了这样多的人手。
明明我已经说了不会再见她,不会原谅她,那我是死是活对她而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经不会武功的时候不曾察觉过,是不是她以前也经常用这样的阵仗保护我呢,保护我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真傻。她那样的人,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何苦对我这样的人如此上心。
武清言,你没能察觉么,从最开始我们就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时不时想起的施展轻功的声音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格外不同的。这声音似乎是朝着自己来的,也格外急切些。
聂荣儿感到不安,坐起了身子。
如果是对自己不利的人,周围那些武林人士会出手保护我吧 真是不知廉耻,这个时候还在依赖武清言的庇护。
没有听到交手的声音,那人似乎径直进了铺子里,一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难道是武清言么,可这并不是她的脚步声。
聂荣儿有点害怕,猜不到对方的身份,直到对方压低了声音站在房门口和她说话。
“阿荣。”
这声音聂荣儿前不久才听过一次,她犹豫了许久才回话:“ 青舟。”
“真的是你。”沈青舟的声音说不出是欣喜还是不悦,或许都有一些,而且只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到她满脸的感慨。
“是我。”
“你全然把我骗过了。样貌,说话的声音,笑容,还有和人说话时的反应。”聂荣儿和人说话的时候会把脸朝向不准确的位置,如果是没有习惯目不能视的盲人或许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以聂荣儿的听力是不至于如此的,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她刻意为之。
聂荣儿无声笑笑,如今的她面对昔日好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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