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阡陌点头称是,心中却难掩隐忧,两国交战,此法虽然无情却理所应当,只是若是日后被后人提及,怕是会有辱公主名声啊。
“殿下 此策不妨说是我的建议 ”捍御将军缓缓启口,如果可以,这注定被骂的名声,还是由他来承担好了。
“不用。”她的声音十分清冷,顿了下,道,“你们是国之栋梁,日后大冥还要依靠你们。冥契之战的赶尽杀绝,是我一人与整个贺丹的弑父之仇,若是有谁愿意说三道四,就让他们冲着我一个人好了,你们就当我是好大喜功罢了。”
“可是殿下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
“呵呵 ”冥念玉垂眸浅笑,摊开地图,指着仓皇山脉,冷静道,“标有红色圆圈的位置便是炸药的起爆点,引爆方法十分简单,只要是有人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即可。第一个走到的人的体重会引燃火捻,不过一会儿,便会燃到炸药核心。所以我打算,将那些他们扔弃的贺丹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分成五组走这五条路,谨慎起见,用绳索相连,若是有人接应 嗯,这就再好不过了,就会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捍御将军点点头,此计虽然狠毒,却不容有丝毫怜悯之心,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罔顾性命、征战沙场的大冥士兵。再说,那些人不也是他们自己的同胞抛下的吗?
“并且,仓皇山上多是白桦树林,这种树有一层白色的皮,极易燃烧,若是引起火灾,在这天气干燥的大漠里,是很难扑灭的。”
冥念玉双手背立,目若朗星,泛着淡淡的亲切,柔和道:“如何执行,还有劳捍御将军了。”
捍御将军微微一怔,被那双墨黑色的眸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间,觉得公主的面容虽然普通,却泛着金黄色的光辉,像那月亮般明亮
翌日清晨,冥军整装待发,冥念玉冷漠地扫了一眼那群走在前面的百姓,转身回到了圣楼之上,此乃贺丹的议事中心。她走得缓慢,双手轻轻拂过桌椅的棱角,眼角竟是含着几丝清泪。
父亲,如今我已攻入这座城内,待捍御将军凯旋而归,你的遗愿便是实现了,贺丹彻底亡了,消失于中原版图之上,这漠北方圆数千里都将纳入我大冥的版图。然后,我便带你回家,回那四季如春的蜀地 去看我们清澈的河水,去望我们秀丽的山河
恍惚中,冥念玉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失去大哥以后,她一心想着父亲的安危;失去父亲以后,她又全身心地扑在了灭掉贺丹的筹划中,如今,眼看着事情都向着自己预定的那样去发展,突然觉得心口空空,整个人像是被谁掏空了,等到战争结束,自己是否就要回到蜀地,坐到那个皇位上,那么大哥呢 真的就是如此彻底地放弃了吗?只是自己,又如何为冥室传宗接代
她的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别人了,有些时候,觉得一死了之都比这样两个人明明活着,深爱着对方,却无法在一起强吧。
况且,直至死亡,父亲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她才是那个其心可诛的人啊,这个皇位,她是不是彻底地让给二哥 更为妥当
烈日当头,捍御将军将贺丹人分为五支队伍,按照地图走向不同的方向,绳索的末端拴着几只猎狗,待走到一半山口的时候,他命令大队人马在此扎营,只派遣小部分人马远远的跟着前方手无寸铁的人质们。
仓皇山西侧的一片空地上,受伤的士兵零零散散地坐在四周,狄偁凹环视一周,走到刚刚搭建起来的帐篷外,叹道:“伤亡惨重啊,贺丹总人口不过五万,如今残军还剩八千左右,其余的都是普通老幼妇孺。”
八部首领们围在火堆旁,看向遥远的天边,耶律菁华悠悠道:“继续向北走肯定还有我游民部落,贺丹 总归是不会亡的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不断重复着,“不会亡的 绝对!”
“我们是野草,春风吹又生,我们躲藏在这无边的大漠里,我们绝对不会亡的 ”
狄黝天久久不能言语,枯黄的面容悲哀中透着几分冰凉,转身拿起长枪,准备下山。
“你去做什么?”狄偁凹拉住他的手臂,质问道。
狄黝天冷冷一笑,无畏道:“我要去杀了冥念玉!既然她要灭我贺丹,我就让她一起陪葬!”
“黝天!”
“你要冷静!现在外面全是官兵,整个城池都被人家占领了,你单枪匹马不是送命吗?”
“是!我是送命,但是我即便是死了,也要让她偿命!”他将炸药捆绑在自己的身上,不顾众人阻拦,跪倒在地,冲着北方,狠狠的扣了三个响头,说,“我的土地,我们终究没有守卫住你 ”
众人不再言语,默默地的流淌着沉默的泪水,那一天,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阳光被乌云遮住,夕阳的时候,远方是一片惨淡淡的鲜红。有人说,听到了土地哭泣的悲鸣
悠悠历史的长河之中,成王败寇,几番上演着同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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