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玉浅笑,说:“说实话,事情确属巧合。不过在此之前,我确实看过耶律肃清的画像。”
“怎么可能 ”耶律大石诧异地瞪大了双眼,越来越困惑。
“实不相瞒,想必以大哥阅人的功力早就看出我是女子。而我也确实是个女子,并且正是你那日所说被通缉的女子。”
“什么 远天镖局的独女?”耶律大石不可思议地摇头,那日虽然看出她是个女子,但是话中都是闲谈玩笑,没想到竟惹来了个大雷。“啪”绿娥的鞭子稍微松了一下,立即恢复往常。
冥念玉使劲地点点头,一双明眸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她的思路,沉声道:“没错,我就是那个被冥念尘留在宫中十六年的叛贼之女。”
一阵沉默,姒风赐站在远方,却没有漏听一字,突然觉得眼前女子十分可怜,虚虚实实之中,冥念玉,你可是活得太累。冷寂的空气中,雪花乱舞,那个柔弱的肩膀,凭什么要承担起如此责任?那张不如他巴掌大的脑袋,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这一生,可以是冥国储君,可以是冥念尘之女,还可以是姒国公主,更可以是远天镖局残党,但是唯独不能是你自己。你可会有一天,站在这蓝天白云下,做一次实实在在的冥念玉 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 然后执起一双能够握住你的大手,共赏这落寞却依旧美丽的黄昏。猛地一愣,姒风赐不由得浅笑,他想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倒像是自己所期望的生活。怔忡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与对方周旋,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是心疼又或者是怜悯。为何觉得眼前的一切分外眼熟和悲哀?似乎在很久以前,在无数时不时涌现在脑海的画面中,他便是如此活过。
69
二月末的天气,官道是离奇的寒冷凛冽,两旁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吱吱的响声。一条运送茅草的马队有条不紊地前进着。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眼神冷毅,轮廓深刻,一双粗眉却紧紧地皱在一起。三天了,他们离开赤城已经三天了,但是至今都觉得不知是有哪里不对劲,带着冥巴两国通缉的要犯到底是对是错?虽说最近风声很紧,却不曾见人张贴画像,这女子当真是叛贼之后?只是若她不是,又何苦冒险对他承认?况且,皇室的种种她说得头头是道,想见冥玉眠的心思比他还强烈,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冥念尘想杀她但是冥玉眠却要保她,否则也不会收留她在公主身边十六年。只是 这年龄 怎么看也不像三十风华的女子。
一阵寒风袭来,吹醒了怔忡的耶律大石,想这些做甚?不管她是何人,至少对自己来说,一个见过冥玉眠的棋子何其重要!
曹阡陌被念玉留下偕同欧阳焰治理赤城,储存粮食,安排百姓南迁,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赤城北门也应念玉之意挖下百米深坑,若事出紧急,就彻底切断漠北通向南面的道路,让一切停止在赤城以北。欧阳焰知道,这个建议实际上是把念玉自己置身事外的,突然间,心底多了几分酸涩,好好一个姑娘,就算冥玉眠死了,自己也可以留在蜀地平稳登基的,冲那尊贵的身份,何苦趟这混水?以前常闻天下名士讽刺冥王越老越糊涂,独宠丑陋嫡女,还将皇位传给她,如今看来,倒是传言者糊涂了。
“耶律大人,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暗城?”小跑几步,一匹白马追到了队伍前面。
“至少七日。”耶律大石冷声道,对于那日被迫之情,心底多少还是介怀。
“那么久 ”念玉一脸遗憾,望着两旁络绎不绝的南下人群,随意道:“这位大叔,你是要去哪里啊。”年过半百的大叔扫了眼冥念玉,没有答话,拎着破旧的行囊继续前行。
“别问了,都是些避难的人们,你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
念玉暗自琢磨,问道:“那些人看起来不象是北方人 ”
“呵呵,你以为呢?赵国、邓国、孟国被冥念尘打成平地,巴国又拒收难民,所以大量百姓涌入漠北,才导致北方局势混乱动荡。冥国皇帝只知道漠北骚动,贼子扰民,可他又曾调查过深层次的原因?真正烧杀抢夺的又有几成贺丹人?只要是坏事就扣到贺丹头上,一点点逼退我们,一点点北扩,我看冥国分明是想侵吞我国。然后现在,上官吉那个狗贼指不定得罪了谁才遭报应,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方挑衅?随便找个名头大军压上,分明怀着狼子野心 ”
一片雪花自干秃的树枝上缓缓落下,轻轻划过念玉被北风吹红的脸庞,映衬在干燥的太阳下,晶晶亮亮。耶律大石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话语使得那双眼过于悲伤,悲伤到令他愕然停止。
“大冥狼子野心?若是真想与贺丹开战会派上官家独子前往吗?会只带三万士兵并且毫无防范能被一支小队伍突袭成功?如今南面局势不稳,景福帝对冥玉眠恨之入骨,在他入土之前,你认为冥玉眠敢大张旗鼓地与贺丹开战?你难道就没想过 若贺丹真与大冥开战,谁会是得利的一方?”几近耳语却平稳有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大石想了想 突然有些明白又有些迟疑,喃喃道:“你想说什么 ”
“冥国皇帝都因此远赴前线了,难道还可能是大冥的野心?若真开战 于我大冥,又有何好处?冥玉眠要是出点问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要知道,开战的结果你贺丹被灭倒是小事,我大冥的根基怕是不稳了 ”
耶律大石怔忡片刻,垂下眼帘,紧紧地凝视着冥念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你是说 ”
念玉不语,良久,说:“你说呢?”
耶律大石突然恍然大悟,粗糙的手掌紧攥着缰绳,像隐忍无数悲愤,怒道:“难怪冥念尘到处通缉你,而你却是要见冥玉眠 ”
念玉愣住,无奈地摇头,绕来绕去怎么变成这样。不过也罢,他爱如何理解便如何理解,对于自己而言,只有父亲才是目标
“啪”的一声,耶律大石因为太过用力,缰绳上的握柄竟声声断裂:“好一个巴国太子,竟利用我贺丹来削弱大冥,只可惜我大贺氏族人到底做错什么,要背这等不白之冤。族内是罪人,族外是逆臣,老老少少几千口就这样无辜丧命,试问他冥念尘情何以堪。”
毫不留情的粗言陋语一句一句地敲打着冥念玉的心窝,他口中所诛伐之人便是自己最爱的男子,然而此刻,她却无法说些什么。撇过头,正巧对上风赐凝视自己的眼眸,觉得有些恍惚。你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若是他日你记起过往种种,可会觉得很悲凉?要知道,今日局势能演变成这样,有你姒风赐一半的“功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