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一路上好像想了很多事情,也好像什么都没想。
出了电梯,心不在焉地一边拿钥匙一边走向家门口,忽然身子一颤,吓得头皮都麻了一下,手一软,钥匙掉在地上。
我家门口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谁?”我试探着问。
一抬头,竟然是末末。
我脊椎都气歪了:“你干什么呢?”
“等你。”末末坐在地上,蜷着双腿,抱着膝盖。
“你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进去啊?”
末末慢慢站起身,双手揉着腿,表情龇牙咧嘴地痛苦,却还在跟我释放着悲切的眼神:“以前我可以,但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进你家。”
我心里冒火:靠,跟我装可怜!
捡起钥匙开了门,扭头看着站在门外低头搓手的末末,我吐字:“进。”
末末无比顺从地低头走了进来,无声地换鞋,无声地走向客厅,在沙发旁站着,不坐。
“你装什么呢?别跟我弄这小鸟依人的模样啊。”
末末慢慢坐在沙发上,忽然手向屁股底下一摸,拿出一张纸。
“宝,这个 你看了?”末末小声问。她手里拿着的是那张《离婚协议书》。
我点头。
“那你 ”末末试探着看我,低头,眼睛上翻,继续楚楚可怜。
我没说话。
“宝,我们谈谈吧。”末末声音恢复正常,不像刚才那样发嗲。
我点头。
“宝,我想知道,你爱我吗?”这话问得很突然,很直接。
我脑袋开始乱起来,起身,走向饭厅,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仰头猛灌下去半罐。我怎么回答?
“宝,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双手搓滚着啤酒罐,轻轻一叹气:“爱过。”
“不,我是问现在!你爱我吗?”末末几乎不给我喘息时间,马上追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因为我明白,我的答案肯定直接关系到末末接下来要说的一切。
末末看着我,脸色苍白,没有眼泪。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还会跟我离婚吗?如果我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爱着你,忘不了地爱着你,甚至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想要寻找你,你还会跟我离婚吗?”
我的心颤抖起来。或许小雯说得对,一个女孩不爱你,不信赖你,怎么可能把婚姻的宝押在你身上?
我抬眼,看向末末,眼神里有感动。
“你不会的,是吗?”末末的目光几乎是哀求,“因为你也爱我,对吗?”
我和那双哀怨、期待的眼睛在对视,心理防线也在一点点瓦解。终于,我轻轻点了点头。
末末飞快地笑了一下,但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却更深地低下了头。
“宝,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些年 被人包养过。你还会爱我吗?”
刚刚射出一丝阳光的天空,再次乌云密布,刹那间电闪雷鸣、地动山摇。
我眼前几乎黑了一下,本能地认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看着末末,手发软,啤酒罐歪在一边,啤酒流出来洒到地板上。我没察觉,我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
末末低着头,头发垂着,遮住她的脸:“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在所有人看来,我是被包养过的女孩,这是我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我觉眼睛开始酸胀起来,根本无法眨眼,嗓子发干,有一口气,始终吸不上来。
“我想,你也不能接受是啊?”末末开始慢慢抬头,却不看我,而是把目光盯向手里的那张纸,“所以我是和你协议结婚的,我曾告诉你,我们会离婚的,因这我有这样经历,你不会要我,就算你要我,我也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宝,签字吧。”
拿着笔,我哆嗦起来。说真的,我好像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当这个事实真的从末末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很难接受。我爱末末吗?应该是爱,但她 是的,我自私,我无法承受自己爱的女孩被人包养过,这是一种伤,这是一种天大的耻辱!从某种意义上说,末末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但我能接受和她一起生活下去吗?我能承受有着这样经历的女孩和我朝夕相处吗?我有那么开通和大度吗?答案是否定的。我只是一个小男人而已。
终于,我慢慢俯下身,把笔伸向那张纸。一笔一画地,写下我的名字。在笔落下去的一瞬间,我的眼角余光瞥到末末的眼泪也随之落下。签了字,我再也没了一丝力气,笔就这么甩在茶几上。
末末流着眼泪,也是一样呆呆的,盯着那张纸,忽然飞快地伸手抹了一下脸,拿过那张纸,一边叠,一边站起。
“宝,真的谢谢你!不管怎样,你帮我的太多了。”
说着话,末末轻轻移着脚步,走到我身边,俯身轻轻亲吻了我的脸颊,然后脚步声传向门口,换鞋的琐碎声,开门声,还有一下一下的抽泣,最后是轻轻地关门声响。
家里一下变得死寂,整个过程,我一动没动,像雕像一样,从大脑,到心脏,再到全身,彻底麻木。
赖宝日记 5月26日 星期六 阴
昨晚,真像是梦一样。睁了眼,开始继续麻木,继续发呆。我签字了?签了。走。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的短信提示一会儿一响,拿起手机:宝,下午一点的飞机,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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