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背着死狼走进山坳时,乔山槐夫妇早就在门口等得急了,见他回转,悬了半天的心才落了下去。乔锋将花脸的尸体丢在他们面前,道:“爹,娘,我把吃咱们家羊的这头狼给打死了。”
乔山槐夫妇没想到他出去转悠了这么半天,原来是为了去打狼,都是一呆。乔锋却并不多话,顺手拿起锄头来,将花脸拖到了那棵大枣树的旁边,开始在树根下刨洞,几个月前,阿黄死后他就是把它掩埋在这里的,现在好了,它们当初一起被他抱回来,如今又都在地下面作伴儿了。
乔锋三下两下便把坑刨好了,将花脸拖过来,看也不看就丢进了洞里,待用锄头把泥在上边盖了个严实后,他便在树下的那块青石坐下来。乔妈妈见他干完了,过来唤他进屋去。乔锋道:“娘,我不冷,想在这里坐会儿。”乔妈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性子素来又犟,便不敢多劝,自回屋去了。
乔锋坐在树底下,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不觉便想起从前的事儿。还记得刚把这两个小狼崽儿抱回来时,他曾骗他娘说是这是小狗儿,乔妈妈就乐滋滋地唱起了童谣:“两只小狗梦见骨头,汪汪汪汪叫个不休,一个叫花脸一个叫阿黄,为争骨头狗毛两口,汪汪汪汪没了骨头”乔锋当时还问:“娘,为什么没了骨头?”乔妈妈便用食指点了他额头一下,笑道:“傻孩子,两只小狗在梦里争骨头,醒来后自然就什么也没有了!”他当时还嘿嘿笑道:“我这两只小狗可不是在梦里头的,好端端地都在这儿呢!”
现在想来,那一幕就好像才发生在昨天一样。看着脚下的这个新坟,乔锋苦笑道:“我这两只小狼可不是在梦里头的,好端端地都埋在这儿了。”乔锋还记得阿黄死后,他曾在这棵枣树下面呆了大半夜,觉得心肠此后会比以前硬实些,而今花脸也埋在这儿了,他又坐在了石头上,但这一回,他却知道自己的心肠又会变得比以前更狠辣些。
第二天早上,乔锋来到往常练武的那个山谷里,先在河滩上将慧元传他的《少林五拳》使了一遍,又按虫二传授的《指元篇》里的内功心法打了一会儿坐,只觉心清气爽,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慧元赶过来后,点拨了他几招,见乔锋进退灵活,出拳刚中带柔,较之六天前有了很大的长进,心下甚是欢喜,便勉励了他几句。
接下的三天,乔锋白天练拳晚上打坐,丝毫没有间歇。他在没得虫二先生传授《指元篇》之前,早就将一套少林五拳打得乱熟了,于是一门心思地想缠着慧元教自己新的拳法,但自从修习了“指元内功”后,却又从五拳的招法自行领悟到了新的技巧,且每练一遍,都会觉得其中变化多端,神妙无穷。
在练功的闲余,乔锋自然也会想到萧扑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到嵩山跟自己会面。那个鸡冠壶他每天都带在身边,乔山槐既然舍不得喝,乔锋也就不多让了,心里盘算着待萧扑奴真的来到时,自己若拿不出点东西来招承,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这壶酒便留给他喝好了。
到了第四天,这天上午,慧元传完乔锋功夫后,突然道:“锋儿,近些时日寺中杂事颇多,为师也不便外出频繁,只怕你我要先分开些天了。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的入门功夫已有小成,只要持之以恒,毫不间断,便能日益精进。”“乔锋道:“是师父,弟子定当勤加练拳,不敢偷懒。”
慧元含笑道:“你是个勤快孩子,原不用我费心嘱咐。”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因不是少林正传弟子,所以为师也从没让你进到寺里去,但若是那个契丹来的萧施主果真来找你的话,却须记得去告诉为师一声。”乔锋应了声是,心想:“算计着,萧大哥也该来到了,就怕他不肯跟师父见面。”慧元见他皱着眉头,笑了笑,道:“凡事都讲个缘法,他若是无意相见,倒也不必相求。”乔锋道:“是,弟子记得了。”
待慧元走后,乔锋练起拳来便也有些心不在焉了。忽尔想到那萧扑奴毕竟是第一次来嵩山,也不熟悉山势的走向,自己躲在这儿练功,他八成是找不见的,莫若自己四下走走,看是不是能碰得上。心里打定主意后,他便走出了山谷,在少林寺周围的山路上四处游荡。
乔锋虽然从小在少室山长大,但因那些山势过于陡峭,却也有半数没攀登过,现在自诩有了些武功底子,便有些跃跃欲试了。他决定从少林寺左边的那座山峰开始,那里的石峰环绕相夹,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得像是白玉雕成的一样,上面稀疏的树木披着毛茸茸的雪花,经阳光一映,灿然生辉,委实是个风景绝佳的去处。
乔锋向上攀了会儿,见石级越来越险峻,积雪也越来越深,那些背阴地方的雪早就结成了冰,坚硬而滑溜,哪里能容得两脚踏稳?心里不免生了窃意。他越往前捱,心里愈觉得惊颤不已,怕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去,丢了小命,便向旁边的松林里挪了几步,准备先折下根树枝作杖再说。
才爬上树去,山脚下猛地传来一声清啸,满山回响,乔锋寻声看去,见山下有一团黑影正像箭矢一般冲了过来,不由得为之一振,心想难道是萧大哥到了?却见那人衣袖飘飘,似脚不沾地似的踩着石级而上,转眼间便上到了半山腰,竟然是个矮小的僧人。乔锋见他在山峰间闪晃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心里大是佩服,想道:“也不知道这是少林寺里的哪一位大师,武功竟是如此得厉害!”
受那人所激,顿觉心血沸腾,也不去折树枝作杖了,心道:“人家能飞跑而上,我如何不成?”一股猛劲儿上来了,便依照《指元篇》里的心法,运气布于全身,又开始踏级而上。他的轻功本就有所底子,只是先前见山势
陡峭、雪滑难行,心里不免便打起怯来,现在一旦少了顾忌,便越攀越快了。
待上到半山腰时,已经累出了一身大汗,心想那位大和尚便是在这里不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山路通向他处?闪目看时,见两行浅浅的脚印伸去了右面,当下也跟着往右转,见群峰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的峭直有的倾斜,贴着山壁擦身而过时,四下里积雪皑皑,每走一步都有惊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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