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却发现已经置身于一间大房子里,身上盖了被褥,一个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正探过头来看他,乔锋吓了一跳,啊地便要喊出声来,却被那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见他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来,在乔锋面前晃了晃,道:“别怕,是我!”随即揭开脸上的面具,见那张脸长得清秀俊朗,却不是狄青是谁?
乔锋大喜,呼地坐起身来,小声道:“狄大哥,我这是在哪儿?虫二伯伯呢?”狄青却并不说话,只是指指床榻下的鞋子,示意他快快穿上。乔锋依言做了,一站到地上,便觉得脚下有些不稳,地板好像在左右晃悠,正自诧异,见狄青从一扇小小的花格窗户往外张望,便也凑了过去。
一看之下,顿时便吃了一惊,见外边碧波荡漾,白帆点点,船影绰绰,远处却是码头,人如蚁车如水马如龙,熙熙攘攘地甚是热闹。乔锋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遭看到船,自然觉得新鲜,想起乔妈妈跟他讲的故事,却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船上了,并且还是在一条大吨位的船上。只听狄青小声道:“跟我来!”这才按捺住好奇之心,跟着走出客舱。
一出得舱门,便瞧见李中郎背负着双手,站在外边,乔锋见他嘴角挂着几丝冷笑,慌忙摆了个架势,狄青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事儿!”听那李中郎问:“怎么样,这小家伙毫发未损吧?”
狄青道:“您老是武林前辈,要真去难为他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不就是为老不尊了吗?”李中郎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中带刺,却也只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而去。乔锋冲着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这才大模大样地跟着狄青从船廊上穿过去。
再看这条巨船,长约有二十几丈,深四丈,全船的中间部分分作三个舱,前舱在头桅和大桅之间,其中上层作为储存水和炊事的用舱,下层则是随行人员和水手的住舱。乔锋适才歇卧的地方便是下舱。
如今,他们踩着木梯攀上去的正是中舱,中舱却是分四间厅室,其中两间是装货用的,另两间则是精心装修过的乔屋,四壁开窗,彩绘华美,装饰得富丽堂皇,乔屋顶上搭有竹蓬,却是预备着在阴天时放下来遮风蔽雨用的。
乔锋四下打量着,觉得这船上的每一处都透着新鲜。他们还没等走到乔屋的门前,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有人道:“敢情李兄今儿个请我来,摆的是鸿门宴啊!”乔锋听了这话,心中一跳,说话的人正是虫二先生。
又听一个人轻声咳嗽了两下,有气无力地说:“柴兄此言差矣!别说这搏浪号上没摆鸿门宴,就算摆了,那我李鱼流也只能勉强做个沛公,明皇兄才是当之无愧的霸王!”
那人说这些话时,乔锋已随着狄青走到门口,抬眼往里一瞧,登时便吃了一惊,厅堂两边的位子上坐了十几个人,虫二先生满脸红光地坐在右上首,而正中的主位上,却停放着一具黑乎乎的棺材。而那个有气无力的话声,正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第18回 北棺幽魂 一品堂主
原来,虫二先生在第五天用“心心相印”传授完乔锋口诀后,便和狄青出了山谷,坐上家将柴风柴云柴雷柴电抬的软轿,投许家集而去。当时还未到正午,阳光并不刺眼,山尖上的残雪泛着清冷,枯萎的松针、草茎被风刮得四下飘散。
他们刚下到少室山的山脚,便看见三辆马车停在道口,一个穿紫色缎袍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少女、几个身着白袍的汉子站在道边。狄青见了微感诧异,隐约觉得这些人便是冲着虫二来的。
果不其然,那个紫袍人一待虫二的轿子到了近前,便手持一张请柬躬身迎上,道:“敢问来的可是沧州的柴明皇柴先生?”狄青一抬手,轿子停下,冲那人点点头:“正是!”那人道:“在下李中郎,奉我家主人李鱼流之命,特来接迎柴先生去汴河船上一聚。”说完,把请柬双手奉上。
狄青一听到“李鱼流”这个名字,登时便打了个冷战,他多年以前曾经听虫二提到过这个名字,知道此人少年时学武不慎走火入魔,下身残废,七经八脉也受到损伤,其后便只能每日里泡在药水里活命。后来,有一个能工巧匠为他特别打制了一具棺材,里边布满了机关消息,他躺在里边即可以发射暗器,又能赖以药水活命,终成了武林里的一位奇人。
按理说,一个人活到这般生不如死的份儿上,能苟延残喘就不错了,也谈不上再能练出什么绝世的武功来,但这李鱼流偏偏是个异数。虫二当日虽然未曾提到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但放眼天下,能让他柴明皇点头赞许的人委实了了,除了逍遥宫的逍遥子外,便是这个躺在棺材里的李鱼流了。
他们三人堪称当今江湖中的三大奇士了,那逍遥子身处大理,常爱乘舟泛游江湖,可以称作南舟逍遥;柴明皇身在中原,喜欢坐轿行走山川,可以称作轿中风月;李鱼流隐居塞北,日夜栖身棺材之内,可以称作北棺炼狱。并且,三人还都是学道之人,所练就的武功也多参内丹修养,只是他们素来少在江湖上生事张扬,所以武林中知道这三人名头的少之又少。
现在,狄青听说这李鱼流突然现身江湖,哪里还敢怠慢,忙把请柬接了过去,转呈给虫二。过了会儿,轿帘慢慢地撩开,虫二探出头来,对李中郎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柴明皇如今在少室山有要事待办,不便前去相晤,过些时日定当登门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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