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晴离奇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警察勘察完现场，好不容易才把意犹未尽的围观群众疏散开，为我们殡仪馆的收尸工作开出一条通道。说句心里话，这种吊死的尸体比那些凶杀的血腥场面还令人难以接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聪明的人类为什么会找到一个如此恐怖的死法。我想，每个吊死鬼如果能提前参观一下人吊死后的惨相，也许他们都会把手里的绳子放下，重新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上吊。

到殡仪馆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吊死的尸体还是头一次。在这之前，对于上吊的了解还仅仅是故事中。还记得我小时候，奶奶给我讲故事时，一提到上吊，就说，那是有吊死鬼在抓替身，要上吊的人透过绳套看过去，那边就是一个天堂般的世界，所以上吊的人才义无反顾地把头伸进去。那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虽然小，但却顽皮得很，听了奶奶的故事害怕了一会儿后，又学着故事中的情节拿着个绳套相互比划着。每每看到我们这样嬉戏时，奶奶总是严肃地制止我们，说，不能这样做，会招来吊死鬼的。看到奶奶的表情，我们几个人也只有吐吐舌头，悻悻地了事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吊死鬼有了很深刻的认识，不用说看到吊死的人，就是听说有人上吊，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今天，又要为吊死的大白话收尸，还没有动手，心里就多了一分恐惧。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大白话是在电梯中上吊的，用的是一根大手指粗的尼龙绳，绳子穿过那台简易电梯的一个横梁之后，打了一个死结。听办案人员说，他们也搞不清大白话是如何把自己的头伸进绳套的，在现场的附近，没有找到椅子、砖头之类可以帮助大白话上吊的工具。便有人怀疑大白话是他杀，可现场也同样没找到其他人的指纹、脚印。自杀的推测难以成立，他杀的推测也同样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大白话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面上，两只脚**着，警察把从电梯角落里找到的鞋子扔在了尸体边上。老王的手有冻伤，如果保护不好，每年都要犯病，今年比往年都严重，史馆长已经给老王放了假。可单位一到了冬季，就特别的忙。老王对工作认真负责，给他放大假他也闲不住，每天都来单位帮忙。看着老王肿得跟包子似的手，我们把老王推到了一边，我们几个姐妹硬着头皮开始给大白话收尸了。

这吊死的人就是惨，长长的吐着舌头，两只眼球差点从眼框中挤出来，用一句老百姓的土话说，这就叫翻了白眼。再加上天气冷，突出的眼球还被冻上了薄薄的一层霜。两滴泪水刚流出两个眼角，就结实地冻在了那里。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人是带着眼泪哭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同样，人在将死之时，也会最后流出两滴泪水。这就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生死轮回吧。我努力不把目光注意到大白话的脸，唉，别看我在殡仪馆工作时间不短了，可大白话那长长的舌头我还真没有勇气去看。

正要蹲下身去准备抬大白话的尸体上担架，刘姐的手刚伸到大白话脚的位置，就象针扎了一样跑到了墙角，只听得一阵干呕。老王也顾不上手疼了，冲上来就把大白话的尸体推上了担架。我和秦姨抬起来，就向楼下走。

后来我才知道，刘姐一伸手摸到大白话的脚脖子，感觉有点异样，还感觉有一股臭味，仔细看了一眼，那亮黄的颜色立即让刘姐意识到那是大白话临死前最后一次排出的、稀稀的排泄物，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人死后，神经不再控制肛门和膀胱的肌肉，会产生一个排空现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刘姐只是疏忽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拉稀。幸好这几天我一直感冒，就是有再大的味道我也是没感觉，真没有想到，这感冒倒成了优势。

等我们把大白话的尸体抬到楼下，装上车，却发现刘姐还没有出来。我们正想钻进驾驶室去等时，一阵女人的尖号声从楼里传了出来。这个声音，我们都非常熟悉，正是刘姐。老王、秦姨还有我迅速地跑进一楼的大厅。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几个办案的警察正在值班室里和老崔头说着什么，听见喊叫声都冲了出来。刘姐正从一侧楼道里跑出来，脸色苍白，看着我们，刘姐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不时紧张地回头指着不远的后方。

在人们的安慰之下，刘姐慢慢恢复了平静，带着我们来到了楼道一侧的水房。这种旧式的办公楼，卫生间和水房都是分开的。医院已经停止营业，二楼以上的电源和自来水都已经被切断，一楼的水电是为了值班人员的方便而留下的。大家来到水房门口，顺着刘姐指的方向看去，都惊呆了，在水房正中的地面上，有一个大窟窿，一个男人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男人的脸上、伸出的手上都爬满了灰黑色的小虫子，张开的嘴里咕噜、咕噜地发着谁也听不清的声音，顺着泡沫的流动，还有蠕动的小虫子从口中进出，只有那双眼睛因恐惧而大大地睁着。看着有人到来，流露出期待的眼神似乎在向人们求救。这张脸虽然已经扭曲变形，可人们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大白话的干哥们刘二。

都说自古男儿无丑相，可这刘二确实长了一个中国人的绝版脸，和历史上的徐九经有的一拼，不同的是，人家徐九经是好人，这个刘二却是个十足的坏蛋。刘二就是以这副长相，在我们这个小城里有了百分百的回头率，是个妇孺皆知的“大明星”。

就在警察要上前解救刘二时，老王从身后一把就将要伸手的警察拉了回来，

“不要命了，那是尸虫。”

1月26日连载明天继续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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