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1月15日晴另一座城市的一个舞台上，灯红酒绿，一群男男女女正在狂歌劲舞。摇曳的灯光下，乐师们正在演奏着火爆的音乐，穿着暴露的三点女郎不断地向台下抛着媚眼，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领唱的三炮身上穿着象树叶一样的戏装，脸上抹着浓重的油彩，象个非洲土著人一样，拿着像钢叉一样的道具，脑袋摇得象波浪鼓，声嘶力竭。

正当三炮演出之际，他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遍，也没有人注意，直到电池没电自动关了机。象三炮这样的演员是没有专门的助理，他们的收入连养活自己都费劲，就更别说雇助理了。在演出时，就把手机扔进旅行包中。自从有了女儿，三炮工作更卖力气了，他下决心要让女儿有个好的成长和学习环境，要实现这个愿望，就要多多的赚钱，只要有了钱，自己的女儿也就能和那些有钱人的孩子一样，享受最好的生活了。三炮拼了命地赶场子，只要有演出的机会，就不辞辛苦，绝不放弃。虽然几个月下来，又掉了几斤的肉，三炮也认为值得。

前天，一个黑经纪人找到三炮，说，跟我到外地赶几个场子，包吃住，工钱加倍 三炮在行里混了多年，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场子，说白了就是那种黑演出，要是让文化部门逮住了，就要罚款处理。这样的场子一般情况下，同行没有几个人爱去，可三炮不一样，为了女儿，赚钱已经成了他惟一的目标，他毫不犹豫地就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三炮和同去的其他演员一样，如同卖给了经纪人，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玩了命似的在各个场子之间奔波着，为了打精神，就靠那些药片片顶着。

在最后一场演出的舞台上，他恍惚地看见了老婆芳子满身是血，抱着女儿冲上了舞台，他看得很清楚，女儿的脸象纸一样地惨白，正把头扎在老婆的怀里吃着奶。女儿也许是看见了他，脸还扭过来看着三炮，小嘴一裂开，奶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三炮感觉很奇怪，这奶水的颜色不对不说，孩子的嘴里还露出了长长的牙。三炮又抬头看了一眼老婆芳子的脸，芳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冲着他呵呵地傻笑，眼角里流出了眼泪，那眼泪慢慢地变了颜色，三炮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眼泪，就是两行鲜血，他还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三炮呆立在舞台之上，这可急坏了在后台的经纪人，嘴里不断地骂着，这个该死的三炮，不想混了，要是演砸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下不可。几个要好的朋友也很着急。三炮的演技很好，也很有职业精神，从来没有在舞台上出过乱子，这在行里是有口皆碑的事情。

情急之下，一个哥们拉断了舞台的电源，瞬间，整个场子一片漆黑。两分钟之后，来电了，演出又恢复了正常。但让大家诧异的是，领唱的三炮不见了踪影。就在大家寻找之机，人们看到一男一女，女的好像还抱着个孩子，两个身影从场子的上空飞过，飞过观众席时，人们还感到了阵阵的阴风。刚才还有不断骂娘的观众都惊呆了，喧闹的演出场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黑影离开了舞台的上空，顺着通道，就来到了大街上。几个胆大的观众跟着黑影来到演出场地的门口，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连一片云彩也没有。

正在经纪人以为演出砸了场，不断地骂着三炮之时，台下的观众还以为这是演出方的安排，是演出的一部分，太精彩了，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人群沸腾了。

在一间酒吧的包间里，人们发现了三炮的尸体。发现时，三炮的尸体已经僵硬，服务员报了警，赶到的警察经过测试肝温，确定三炮已经死亡十二个小时以上，结论是酒精中毒。但这些和酒吧服务员的叙述对不上号。

这个酒吧是我们这所城市中的第一间酒吧。那个时候，酒吧刚兴起，连取个名字都要往洋人身上靠拢。第一任老板为了体现这间酒吧的洋气，不同凡响，想来想去，就叫“费城”酒吧，这名字，一听就有外国味。酒吧开了十几年，老板换了几任，有固定的老主顾捧场，生意也还不错。费城酒吧在小城中是第一个提供二十四小时营业服务的，为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值班的服务员说，晚上十二点左右，进来了一家三口人，一男一女，女的还抱着个孩子。那个男人她们都认识，叫三炮，经常到她们这里来演出，女人虽然也面熟，但叫不上名字来。两人点名要9号包间，那是一个情侣间，我们都很奇怪，一般情况下，到这种场子来的，成对的男女有的是，但是带个孩子来的就少见了。所以服务员就多看了一眼那个女的。当时，两个值班的女服务员都被吓了一跳，这几个人从大堂中间经过，竟然没有影子。那个女的还回了下头，冲着两个服务员一笑，就在那一瞬间，两人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寒毛都竖了起来。

服务员还记得，由于天气冷，又是刚下完雪，没有几个客人。三炮点了两个果盘，还开了一瓶洋酒。这种洋酒，听说是法国进口的，一瓶要八千多块，一般人是喝不起的，就是像他们这种高档消费场所，一年也卖不了十几瓶。能喝得起的人是不会自己花钱买的，赚钱不容易，谁也不会为瓶酒大把花钱。只有一种人愿意消费这金贵玩艺，那就是花着公款，仔卖爷田心不痛的“公仆”大人们。这年头，人都已经找不到了自己的位置，主人变成了奴才，奴才倒成了主子，这种名不正、言就不可能顺的社会，就是公仆大人们在上面说得再有才，再象驴粪球子一样的光滑，可你们忘记了一句话，那叫“教明于上，化行于下”的道理”。天天喊叫着提高人民群众的教育素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检讨一下自己，上梁都不正，你怎么要求下梁正呢。其实，这些人也明白，自己这些个奴才过的比主子都好，他们放那官面堂皇的臭屁又有谁爱听呢。

开这种娱乐场所的发财之道，不在于老百姓，而是要服务好一些特定的人群。一些人想赚钱，一些人有权力，这样，一个简单的交易就产生了。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有些个领导，只要是还能管点事的，就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种人认钱当爹，你只要喂给他一口肉，他就能把公家的一头猪舍给你。这就是在中国，官商总是纠缠在一起，说也说不清的原因了。

服务员一看，今天竟然有人点这么贵的酒，有点犹豫。三炮好象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就说，

“我知道，先付账，你们的规矩嘛。”

说着，从包中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

“这是一万块，剩下就算你们的小费了。”

两个服务员在这里干了一年多，还没有见过如此大方的客人，早就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上完菜，就开始躲在柜台后面分钱了。

早上七点多了，两个客人还没有出来。一点动静也没有。收了人家的小费，在交班之前不进去看看，总感觉过意不去。两个人就把包间的门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景像把两个服务员吓了一跳。包间里就三炮一个人，躺在桌子底下，嘴巴还大张着，和三炮一起来的女人和孩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个服务员记得，自从他们几个人进来后，就没有人出过店门，她们两个又想起了那个女人进包间时回头冲她们笑，那笑容就不对劲，而那嘴唇的红色和脸的白色反差极大。两个人都惊了一下，第一个影像闪现在脑海之中，那就是鬼。

八点了，酒吧的同事们也都来上班了。领班进去把三炮扶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用手一试鼻息，三炮已经没气了。

等警察赶到，询问完值班的服务员，又查看了当晚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三炮是晚上11：40分进入的酒吧间，只有三炮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值班服务员说的什么女人和孩子。而两个服务员则一口咬定，就是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跟着三炮一前一后进了九号包间。至于监控为什么没有拍到，自己也不知道。警察拿出一大叠照片，让两个服务员辨认。没过一会儿，两个服务员就把三炮的老婆芳子的照片从照片堆里挑了出来，说，

“就是这个女人，不会错的，就是她。”

在场的人都迷惑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人们就纷纷地议论起来。办案是讲证据的，警察听了两个服务员的说辞，就像在听鬼故事，根本就不相信。可两个人的坚决又让警察有点疑惑，就说，

“你们两个不是说三炮点了洋酒

两个服务员说，对、对，我们上酒时，一起上的就是两个杯子。警察点了点头，说，我们已经注意到这点反常了。警察又说，对了，三炮不是用现金付的账，还给你们小费了吗？

两个服务员不情愿地伸手把“小费”掏了出来，大家的眼睛直了，这哪里是什么钞票，两个服务员每人从自己的口袋中抓出了一把纸灰。领班打开了收款机的钱箱，那个装百元大钞的格子里，装的都是烧得发白的纸灰

1月16日连载明天继续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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