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沉重的咯吱声，漆黑的木门缓缓开启，彼此沉默的两人齐齐看向门内。宁世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先对着林默语点点头：“小小姐回来了 您今日并不适合外出。”

林默语无谓地对他笑笑。

他又转向裴少蠡：“听说您很快要去燕云。”

“虞大人说的？”

“那就是真的了。”

“明日一早动身。”

“好。我会同您一起去。”

这两人也算得上旧识，只是林默语没想到，阔别多年，交谈起来还能如此熟稔。

“阿行，”她想问他这是想一起去做什么，可等到开了口，又突然觉得没有了问的必要，还能因为什么呢？

她只好轻叹一声，“你先进去吧，我很快会回去。”

目送着宁世行消失在门后，裴少蠡坐上车辕，“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林默语有些漫不经心：“总不能一直闷着。”

“你在找谁？”

林默语眼睫一颤，“ 寿王殿下说的？”

“我可以帮你找。”

“不用 倒是你，明日又要去燕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比行商还要奔波，为什么不向陛下请辞？”

“求之不得。”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徘徊在唇齿间，又小又不清晰，林默语不得不抬高了声调。

别人都不知道，近来她耳中时有声响，偶尔会听不到别人说什么，眼前也开始出现暗影。

“ 不必挂心我。你究竟在找谁？即使不方便告诉我，又为何不让国公大人知道，何苦这样劳顿自己？”

林默语避开他的目光，“不需要。”

裴少蠡看着她的神情，一时心中百味繁杂，酸涩、难受、担忧，种种滋味搅在一起，还夹杂着隐约不明的嫉妒。他伸出手，将林默语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是在帮齐煜找人。”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她第二次打断了这个话题，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言，你在害怕？你当初救他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吗？你一向思虑周全，为什么不考虑这个后果？”

“我一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我怕什么？”

你怕他被人为难。

这句话就在嘴边，裴少蠡却一点都不想把它说出来。他的心底涌起巨大的悲哀，阿言，你心里有别人了。

“哥哥，我从不怀疑你的为人，只是我必须要清楚，还有谁知道了他的身世来历。”

“大理寺少卿秦章。”

“还有呢？”

“没有了。”

“谁先知道的？”

“秦章告诉的我。”

林默语闭了嘴，垂眸思索。

他忍不住打断她的沉思：“如果他确如你所说，品行值得信任，没有图谋不轨，秦章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 他只是想求一个真相。”

“那他最好足够警惕。”

“你可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他给你带来灾祸，还有你父亲。”

“连累到你妻子？”

“阿言！”

两人吵架一样地互相怒视着，片刻之后，又各自挪开了眼睛。

话一冲出口，裴少蠡便意识到自己口气太重了，他又忍不住看着林默语，她正轻咬着下唇，低垂了目光，脸上带着明显的懊恼。

新月已经升上了幽蓝的天空，巷子之外，一盏盏灯火也相继亮了起来。

林默语扶着车厢，终于平静了心绪：“我这边没什么不好，你不要再分心挂怀了。”

裴少蠡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