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草长莺飞的暮春,白昼日渐长了起来。齐煜的个子也跟着白昼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了起来,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就长高了一寸多。好像一个月前才做的衣服,再穿就露出了一截手腕。
或许是因为不再饥一顿饱一顿,或许因为春天本就适合万物生长,又或许,他只是到了长个子的年纪。他的饭量也比之前涨了好多,甚至比成年人的宁世行都要多。
可依然很瘦。
和身体一起成长的还有他的身手。自打说了指点他之后,宁世行便一丝不苟地开始了古怪严苛的训练。他会让齐煜熟悉一种鸟鸣,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从乱飞乱叫的鸟群中捕获那只目标;也会在深夜里带他去后山,分辨虫鸣的数量、距离;山溪湍急处,声音轰鸣,宁世行也会让他立于一旁,在嘈杂水声中分辨自己的行踪。
风声,水声,草木摇曳之声,人语,鸟叫,虫鸣皆清晰可辨。待到齐煜可以掩住双目,仅凭听觉便可行走自如时,连他自己对这样的变化都难以置信。
对眼力的训练也一样古怪多样。等到他将空中的飞蝇能看得和雀鸟一样大时他才明白,原来纪昌学射一事,并非完全是列子的凭空杜撰。
只是功夫依然差了些。除了其他的拳脚练习,齐煜每日仍需站桩聚气两个时辰以上。这很好地调整了他的呼吸吐纳,往年春天不时发作的咳喘也再没出现。可这并没有让他站得更稳一些。
林默语依旧是深居简出,加上齐煜每日练功繁忙,二人见面便不是那么频繁。可只要是她在齐煜站桩的时候出现,就一定会恶劣地在他腿上踢上一脚,这一脚也必然会让齐煜趴在地上,之后便是她言语不多但毫不客气的奚落。
初时齐煜生气又无奈,次数多了心里竟也能毫无波澜地想:这个人刻薄起来真是厉害啊,那么简单的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却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再到后来竟也会不着边际的想到古时那些离坚穿白、白马非马的名家辩者。
只好愈加发奋练习。
寒食节后齐煜病了一场。过了亥时,他去后山竹海捉流萤夜蛾练习目力身手,中途淋了一场雨,未及天明便发起了热。
烧得人事不省的时候,冯笙不知给他找了什么名医,一剂药下去,出了一身汗,不出两日竟恢复了七七八八。
病好后齐煜向冯笙打听谁给自己诊的病,得知是林默语后,他一时无语,待冯笙告诉他之前帮他治好手脚冻裂的药也是林默语调配的时候,齐煜再难掩惊异之色。
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冯笙却道:“小小姐也只是会看跌打损伤,头疼发热这些,再严重就没有办法了。”
齐煜不知该说什么。
日暮时分,齐煜练完功回住处,恰逢冯笙从后山回来。见她手中拿着新摘的菖蒲、艾草,才想起马上要到端阳节了。
一时心里有些落寞。
冯笙兴致却很好。
“菰叶已经洗好晒干,直接就能包粽子。宁先生明日回来的时候,也会带一些雄黄酒,到时候喝一些,杀百毒、辟百邪,邪祟不近身。还有香囊,早就准备好了-----”
“您还准备了香囊?”
“香囊是我缝的,不过里面的香料是小小姐调的,驱蚊虫可比艾叶都有用。配在身上,什么蚊虫都避得远远的。”
“有劳您费心了。”
“齐小公子太客气了。对了-----”她停下脚步,一拍额头自语道,“看我这记性”又转向齐煜,“小小姐说,端阳那日早上,让您晨功结束就去找她。”
齐煜已有七八日没有再见林默语,上次见面还是在藏书楼。每日午后齐煜都会去藏书楼抄写经书,那日他正在抄写《公羊传》,林默语慢慢踱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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