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和逐电再次迈开步子，缓缓地朝前方走去。

一路疮痍，被掀翻的架子，被打碎的货物，燃烧后留下的漆黑引子，空气里甚至还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前。

客栈的大门敞开，但是可以看见里面的桌椅被打烂了，到处都散着破碎的木头。

柜台处，百无聊赖地趴着一个小儿，眼神空洞，好似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小儿的，住店！”卫少阳翻身跳下马车，走进客栈，避开满地的那些桌椅的残肢百骸，对着那个小二的喊道。

“哦！”那店小二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站起身子，“几位？”

“四位！”卫少阳凑近，眼神打量着那个小二，却看不到任何异常，这才挥了挥手，“给我们三间房！”

“好的！”店小二偷眼望去，看见马车上的紫衣男子，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敛眉，垂下眼帘，小步走出柜台，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这边请！”

“等等！”卫少阳浅笑着说道，“小二的，你是不是太急躁了？我们的人还没有过来呐！”

店小二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有些歉意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哎，看我这记性！我是太着急了些！”

卫少阳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大步迈向门外，在东方毅的耳边低语几句，而后才揭开车帘。

“好破呀！”巫筱颜一踏进店子，就大叫着说道。

“哎，客官有所不知，近来这里闹山贼，城里的人都外逃，也没有什么人来住店，所以店子就这么搁着，没有让人整理！”小二的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耳朵说道，“不过楼上的厢房还是很干净的。”

“好了，带我们上去吧！”东方毅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云桑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收回。

“好，客官这边请！”

“云儿，你怎么了？”进门之后，东方毅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

云桑梓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悲凄，“毅，一路过来，我们看到了好多难民，却也见到了那些贪官污吏，你有什么想法？”

东方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痛地说道：“这些事情不是我愿意见到的。”

云桑梓走近东方毅，双手从背面环抱着东方毅，一张小脸轻柔地贴在他的背部，哽咽地说道：“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看到那些全身褴褛的百姓，看到那些为了一个馒头甚至与流浪狗争夺的人，我也好心痛。”

东方毅反过身子来，将云桑梓搂在自己的怀抱里，温柔地说道：“你不要担心，等我们回去，我会处理这些事情的。”

云桑梓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滑落。

他终究还是要回去做那个皇帝的，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穷苦的百姓。

她不想去选择，可是现在却还是面临着这样的两难。

和他在一起，一生就被束缚在皇宫里，终身不得解脱；得到自由，自由自在的生活，像以前她期待的那样，只是要离开他，不再有他的陪伴。

可是，她好贪心，她都想要

“云儿，你怎么了？”忽然胸口传来一整温热的感觉，东方毅低头一看，却见云桑梓满脸的泪水。

云桑梓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任由东方毅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解释道：“你看，我们在除夕夜是多么的浪费，你点燃的那些烟火，可以让普通老百姓安稳地过一年呢！”

“傻瓜！”东方毅给云桑梓拭泪的手滑过她的鼻尖，在她的鼻头轻轻一点，“那是我要给你的，就算我知道百姓们过得这么苦，我还是会那么做。这只是我作为你的夫君想要给你的除夕夜的惊喜，与我是不是皇帝无关。”

云桑梓眨了眨眼睛，鼻头一酸，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滑下，“讨厌，你这么说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掉眼泪？”

东方毅再次将云桑梓抱进自己的怀抱里，“云儿，我知道你的为难。你给我时间，我会实现的当初的承诺。”

云桑梓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只要一踏入深宫，他只要一登基，他就没有后路可以退了，她也没有选择了。

百姓需要的不是一段好日子，而是一辈子都可以平安的度过。

但是通常情况下，帝王一换，原先的政策便会很难执行下去，新的皇帝会采取新的做法，这对百姓来说，既浪费了财力，也浪费了物力，百害而无一利呀！

所以只要他登基为帝，她又如何能够忍心，逼迫他离开属于他的江山？

更何况，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她能给他多少时间？

一辈子，够吗？她的一辈子，可能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不想自己的一辈子，一直活得像一只笼中鸟。

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自由，却看着她将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深宫里，这是他想要的吗？

但是，她能选择吗？看到这样的江山，看到这样的百姓，她还如何能自私得起来？他是属于百姓的，她能做的，就是将他还给百姓，让他黯然的登基为帝。

“好，我等你！”

云桑梓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假若可以，就让她用一辈子，来守护着他，拍陪伴着他。只是他承诺的自由，恐怕她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够等待了吧！

“云儿，多谢你的理解！”东方毅抱着云桑梓的手更加用力，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毅，我想问你一件事！”云桑梓挣扎着离开东方毅的怀抱，双手抓着他的双臂，眼神直直地对上东方毅的眼睛，“你要说实话。我和江山，到底孰重孰轻？”

东方毅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双臂一收，再次将云桑梓抱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理解云桑梓的这种担忧，就像当初他那么担忧一样，不知道她会在自由和他之间选择谁。

“云儿，江山于我而言，只是责任，我愿意回去做皇帝，也只是因为我想让百姓生活得好一点。而你，却是我真心想要守护的人，在我心底，你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