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嫁妆堆满了整间屋子,此处俨然成了我的闺房。凤冠霞帔,珠宝饰,件件精致,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珍贵之物,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只是微微笑着翻阅每一样东西。
雪姣将大红嫁衣铺展开,啧啧道:“这绣工精美绝伦,于归来试试合不合身?”
我听话地除去身上的开衫,穿上崭新的嫁衣。抚摸袖口上精绣的花纹,丝丝缕缕好似在闪光。雪姣也顺着衣襟摸了摸,惊叹:“这可是金线!这衣服价值不菲呐!”
我诧异不已,走到窗边,对着阳光仔细瞧,这样一件昂贵的嫁衣,便是华容添对我的最后一点好了罢。他仁至义尽了。无法预料的忧郁从心中腾起,我转眼望着雪姣,小声问:“王爷还在生气吗?他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
雪姣一怔,垂头摆弄桌上的饰,“王爷 日日眠花宿柳,几乎不在王府里落脚。听闻,跟醉月楼的新花魁好上了。”
“花魁是什么?”我歪着脑袋问她。
她皱了眉,“你没听说过么?就是青楼里才貌并重的女子。”
“青楼?”我不由惊呼,“王爷时常去青楼么?”
“多年前,王爷时常流连于各个青楼,后来有了儿女,便安心住在王府了。”雪姣抬目看了我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昕妃娘娘说,王爷心里不爽快才会上青楼。我们伺候了他几年,他没为谁动过气。可你真的不一样。”
“是我的错。昕妃娘娘若有气,尽管惩罚我。”
“于归,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急,抓住我的手,“王爷想做什么,我们是不当有任何怨言的。我只是 只是觉得他为人父,就该正其身,家里的女人他不要就罢了,可孩子 孩子一个月没见着爹了,会作何想?”
我仰面轻叹了一声,“他是逍遥了,却辜负了多少人。”
“也不能这样说,王爷他心里苦 ”雪姣幽幽说,“他有心事,却从不对人说。可我能看出来,他不如意。直到你出现,他时常莫名其妙地一个人笑。你好像有一种魔力,令他愉悦开怀。”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看着我,“可是,你为何如此伤他?他身为王爷,因你的事而成为朝中笑谈。若我是王爷,也不想见你。”
“三夫人,我 请代我多谢王爷替**办婚事,他若肯原谅我,于归仍然愿意为奴为婢。”
雪姣摇摇头,叹道:“你安心嫁人,女子的归宿,才是最重要的。”
面施浓妆,云髻高耸,凤冠霞帔,明艳照人。
认不出镜中美艳的女子是我自己,这大概是女子一生当中最美的时刻。我丝毫没觉得这一日与平时有何不同,只是觉得镜中那张脸庞令人生厌。蹙眉,冷冷睨着身边的喜娘,“嘴唇太红了,跟喝过血一样。”
“啊哟,姑娘,这可是京城最好的唇脂,看这娇艳欲滴,多诱人呐!”
我满脸不悦,鼻子里哼了两声,“俗气。”
喜娘一愣,又赔上笑脸,“来来来,盖上盖头,一切就妥当了!”
六月酷暑,身上厚重的装束压得我喘不过气,汗水湿透了亵衣。红艳艳的盖头下面,妆容在融化,那些汗水夹杂了脂粉淌下,就像泪滴在手背上,可是很浑浊、很污秽。
被人领着一步步走出院子,走向前堂。外面的乐声热闹喜庆,却没有欢声笑语,大概没有人会祝福我。
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靴子,他就站在我面前,用力吸鼻子,还是能嗅到他的龙涎香。只停留一刹那,他又不见了。
我被继续拉着扶着往前走,出了门,上了轿。一路吹吹打打,街上的小孩子嚷嚷着看新娘子。在轿子里颠簸,被浸在漫天遍地的红色里,快要窒息了。就这样浩浩荡荡到了秦家,一只冰凉的手扶我下轿,那是来自我相公的冷漠和疏离。曾经做过的梦如今实现了,但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不是通往幸福的路。我是妖,要幸福做什么,成仙才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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