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个老渔民从船篷里走出来,他微驮着背,皮肤黝黑起皱,眼窝深陷,嘴边长着一圈稀稀拉拉的灰胡子,叼个烟斗,上身穿一件不太合身的小马褂,敞开胸怀,露出精瘦的排骨架,胸口挂着一个麻布袋,用红绳拴在脖子上。
这老渔民名叫童自来,今年六十五岁,曾是渔队队长,因此大家都喊他老船头,即使现在不干了,习惯性的称呼还是改不掉。
老船头见有陌生人到访,便拿下烟斗,用黑豆子般的小眼珠盯着来访者打量许久,然后用带着浓厚乡音的方言问道:“干啥打竹漂?前头有渡口,咋不去搭船坐轮渡?”
顾易贞看了看周坤,周坤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这时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要去魔鬼眼,现在有洄流,船过不去,非得老师傅打竹漂带我们过去不可。”
老船头像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咬着烟嘴子说:“啥?魔鬼眼?那地方不能去,别说船,就是一根树枝子飘过去也得沉底,你当我那竹漂能飞啊?不去不去!走走走。”
周坤冷下脸,亮出警员证:“最近有游客在魔鬼眼浮岛水带失踪,据知情者声称,是你打竹漂带他们过去的?人呢?”
老船头脸色大变,烟斗也掉在脚边。红脸大汉一见情况不对,忙横在中间说:“千万别误会,那些失踪人口跟老船头没关系。”
老船头阻止红脸膛继续说话,把他支开,从地上捡起烟斗插在裤腰里,盯着周坤等人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们是警察?”
周坤收起警官证,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说:“失踪的人当中有我的朋友,前不久,他曾来三峡调查人口失踪案,最后一次和我联系的地点就是这座水上渔村。”
、魔鬼眼六
周坤指的朋友正是黄半仙,以山本铃的谨慎作风来揣测,如果还有第二条路,她绝不会选择用打竹漂这么原始危险的途径。目前已确认黄半仙处在魔鬼眼位置,他是怎么上去的?有没有可能也与老船头有过接触?
这个可能性很大。退一步考虑,就算黄半仙没有见过老船头,也能由此探查出老船头是否真知道进入魔鬼眼的另一条路。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老船头几乎没有丝毫隐瞒,而是拉住周坤的手,激动地说:“原来警方还愿意管这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在甲板上搭起桌子,摆上碗筷鱼肉,不停给周坤夹菜,拉着她问:“警察同志,你说你来调查人口失踪案,是真的吗?”
周坤板着脸说:“这事还能有假?”
老船头呷了口酒,讪笑着说:“不是,我就觉着吧,这失踪案过去多少年了,当时也没查出结果来,我以为上面不打算管了。”
周坤说:“怎么会不管?一直都在查,是你不知道。”
老船头用他那双熠熠发光的精湛小眼打量每一个人,问道:“警察同志啊,不知道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怎么就派这几个人来?”
周坤说:“曾经有某部地质考察队在洄流带全员失踪,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搜救调查行动分组进行,我们这个小组的目标就是魔鬼眼,遇难者很有可能是被水流冲进了洞窟。”
老船头是个小心的人,就算看了警员证,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这批陌生来客,说话支支吾吾。遇到这种情况,张良和炮筒就派上用场了,他们干脆不提正事,先陪老船头拉家常,把气氛给带热起来,又连连劝酒。
两杯烧酒下肚后,老船头的话变多了,他拉着炮筒的手说:“小兄弟,我看你投缘,老头就喜欢你们这种干劲儿大的年轻人,所以有些话,咱非得说在前头,你们知不知道魔鬼眼是个玄乎的地方,进去了可不一定能出得来,就是那些探险队考察团,也只能在洞口附近转转。”
炮筒请教老船头:“您老进过那洞?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船头说:“你们外地人在旅游地图上看到的那个魔鬼眼不是真正的魔鬼眼,里面只有个深水潭,一般人走到潭前,就是死路,前面走不通了,实际上,魔鬼眼的入口就隐藏在这水潭后方,那跟洄不洄流压根没关系,想进魔鬼眼,只有打竹漂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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