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有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急症室的过道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急促的脚步声、漫天苍白的颜色 这一切的场景都与那天惊人的相似。
她很讨厌来医院。
小时候,总是喜欢翻妈妈的衣柜。在衣柜的里层发现几个小瓶子,她以为是装糖果的瓶子,倒出好几颗就往嘴里嚼。刚好被妈妈发现,妈妈慌忙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吐出来,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妈妈怕她长蛀牙所以才不许她吃。
六年级那一年,她参加了市里的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她开心的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在校门口却只见到了司机叔叔一个人。司机叔叔把自己带到了一个苍白的世界。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姐姐、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 还有躺在里面不再对着她笑的妈妈。
安眠药。自杀。
偷听医生和爸爸的谈话,第一次这样遥远又陌生的字眼。
六年级了,已经对有些事有着朦朦胧胧的了解了。在新闻上在别人口中出现的那么遥远的词汇也会有一天出现在妈妈的身上。
她听见医生和爸爸的谈话。
“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平常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如果早一点发现并进行治疗的话,或许 ”
“她一直都瞒着我 我要是早发现 ”
她听到爸爸哽咽的声音。
她在墙后面躲着,紧紧攥着手中的奖状。
有些遥远时空里的记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如碎片一般的记忆一点一点穿插起来。
比如爸爸妈妈很少一起睡。
比如妈妈每次打电话给爸爸总是短短几分钟就结束对话。
比如妈妈星期天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出去好久才回来。
比如
那天她拿着妈妈重新藏好的那几个瓶子去找爸爸。
“爸爸爸爸,妈妈藏着糖自己吃,不给今夏。”
“氯美扎酮 ”
“爸爸,这是什么糖啊 ”
“今夏,你告诉爸爸,你妈妈一直在吃这个?”
“对啊,妈妈还不给我吃 ”
手中的奖状和演讲稿被她揉成一团,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深情并茂地朗诵着。
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妈,世界上最善良最帅气的爸爸。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这么幸福的家。
六年后的今天,她再次跨入这个相似的地方。
“他爸爸把家里的钱偷光了然后跑了,家里没有钱给她妈治病,所以只能放弃化疗。”
“不要怪你自己。”
她蹲下来,抬起手用力地捂住了眼睛,眼泪透过指缝滴下来。
脑海中遥远的记忆忽然在脑海炸裂,她痛苦地抽噎着、浑身发抖着。
林式蹲下来,注视着面前发抖的身子。
“哭什么?”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别哭了。”林式的声音放柔了好几个度,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把她的悲伤压下去。
在他的安慰下压断了心中最后一根弦,像是一下子把多年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她手拽着他的西装下摆,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那么不懂事,害死 害死了妈妈 现在还要害得别人 ”她抽噎着,眼泪断了线般吧嗒吧嗒掉在地板上,“哥 我怎么办 ”
那一刻,林式想去拭她的眼泪。却从她口中听到那一个字,绵长又温柔。
直击心脏的一个音节。
致命温柔的一个称呼。
他的手一顿,连自己都说不出心底的那一种复杂的心情。雀跃的、激动的、欣慰的、又或许是释然的。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都过去了。”
***
所幸的是,王清梦最后活了过来。
她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被支架固定着。她勉强地睁开眼睛,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不住院,我家没钱。”
护士一边给她换好点滴,一边说:“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钱,放心好了,这位先生已经替你把手术费和住院费都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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