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归矣。”又问曰:“邓愈筑城,百姓怨乎?”仲实对曰:“颇怨。”上曰:“筑城以卫民,何怨之有?必愈所为迫促,以失人心。”即命罢之。又问:“尔能博通今古,必谙成败之迹。若汉高祖、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此数君者,平一天下,其道何如?”仲实对曰:“此数君者,皆以不嗜杀人,故能定天下于一。主公英明神武,无数君之长,驱除祸乱,未尝妄杀,出民膏火,措之于衽席之上。开创之功,超于前代。然以今日觐之,民虽得所归,而未遂生息。”上曰:“此言是也。我积少而费多,取给于民,甚非得已。然皆为军需,所用未尝以一毫奉己。民之劳苦恒思,所以休息之。曷尝忘也?”仲实等曰:“诚如是,民之生息可待矣。”上曰:“有不便者,盍尽言之?”仲实等皆拜谢,乃赐诸父老布帛,抚慰之而去。
至德兴,闻张士诚兵据绍兴之诸暨,乃引兵道兰溪。壬午,至婺。升枢密院判胡大海为佥枢密院事。命掾史周得远入城招谕,不下,乃督兵围之。先是,元参知政事石抹宜孙守处州,闻大兵克徽州,进攻婺城,与参谋胡深、章溢议为守备。造狮子战车数百辆,以其弟石抹厚孙守婺,继令深等将车师为援,自率众万余出缙云以应之。深至松溪,闻上至,观望不敢进。上谓诸将曰:“婺倚石抹宜孙故,未肯即下。闻彼以车载兵来援,此岂知变者?松溪山多路狭,车不可行。今以精兵遏之,其势必破。援兵既破,则城中等遁去。”深之来也,晨起见西北有黑氛,东南有白氛,其长亘天。顷之,白氛为黑氛所荡,深知其不吉。恐众心惊惧,谬曰:“今日有杀气,战必胜。”已而战败,城中势益孤。台宪将臣,画界分守,意复不相能。于是枢密院同佥甯安庆与都事李相开门纳大兵,浙东廉访使杨惠、婺州达鲁花赤僧住皆战死,执其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院判石抹厚孙、廉访佥事安庆以下官。
甲申,上入婺州,下令禁戢军士剽掠。有亲随知印黄某取民财,即斩以徇,民皆按堵。城未破,先一日,有五色云见城西,氤氲如盖。城中望之,以为祥,及城下,乃知为上驻兵之地。
丙戌,置中书分省于婺州。调中书省左右司郎中李梦庚、郭景祥为分省左、右司郎中,中书省都事王恺为分省都事中,书省博士夏煜为分省博士,中书省管勾、栾凤为分省管勾,以汪广洋为照磨,儒士王祎、韩留、杨遵、赵明可、萧尧章、史炳、宋冕为掾史。立金华翼元帅府,以袁贵为元帅,吴德真副之。
改婺州路为宁越府。以儒士王宗显为知府,帐前总管陈从贵兼知东阳县事,总兵三百戍之。义兵元帅吕兼明兼永康知县,帐前总管王道同为义乌知县,杨苟为武义知县。
命甯安庆仍同佥枢密分院事,随军征进。以李相为提控掾史,月给米十石,赏其劝降之功也。
以银碗文绮名马赐佥院邓愈。
戊子,遣主簿蔡元刚、儒士陈显道往庆元,招谕方国珍。
己丑,立星源翼分院于婺源,以元帅汪同为院判。
浦江县民蒋可大等以民兵来降。立浦江翼元帅府,以可大为左副元帅,吴志得、叶子祥为右副元帅,领兵镇守。仍命元帅王玉、张彪招徕民之未附者。
辛卯,雄峰翼元帅王遇成会宁国兵徇昌化县,获元守将万户奔马,又与元帅孙茂先合兵破泥窰寨。
是月,发仓,赈宁越贫民。
下令禁酒。
辟儒士范祖干、叶仪。既至祖干持大学以进,上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书。”上命祖干剖析其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于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上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悉此道也。”甚加礼貌,命二人为咨议。仪以疾辞,祖干亦以亲老辞,上皆许之。祖干,字景先,少从乡先生许谦学事,亲孝父母,后皆年踰八十而卒。家贫不能葬,乡里为营冢圹,悲哀三年如一日。上闻其孝行,命旌表其所居曰:纯孝坊。
建观星楼于分省,治之东偏。
置宁越税课司及杂造织染二局。
召儒士许元、叶瓒玉、胡翰、吴沉、汪仲山、李公常、金信、徐孳、童冀、戴良、吴履、张起敬、孙履,皆会食省中,日令二人进讲经史,敷陈治道。
选宁越七县富民子弟充宿卫,名曰:御中军。
宁越有女子曾氏,自言能通天文,诳说灾异惑众。上以为乱民,命戮于市。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七
己亥春正月甲午朔。
乙巳,上既抚定宁越,欲遂取浙东。未下诸郡,集诸将谕之曰:“仁义足以得天下,而威武不足以服人心。夫克城虽以武,而安民必以仁。吾师比入建康,秋毫无犯,故一举而遂定。今新克婺城,民始获苏,政当抚恤,使民乐于归附,则彼未下郡县亦必闻风而归。吾每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杀人,輙喜不自胜。盖师旅之行势如烈火,火烈则人必避之;故鸟不萃鹰鹯之林,兽不入网罗之野,民必归于宽厚之政。为将者能以不杀为心,非惟国家所利,在己亦蒙其福,为之子孙者亦必昌盛。尔等从吾言,则事不难就,大功可成矣。”时缙云书生曹进德亦上书言时事,颇与上意合,上览而善之。
戊申,平章邵荣破张士诚兵于余杭。
乙卯,方国珍遣使奉书,献黄金五十斤、白金百斤、金织文绮百端。先是,蔡元刚至庆元,方国珍与其下谋曰:“方今元运将终,豪杰并起。惟江左号令严明,所向莫敌今,又东下婺州,恐不能与抗。况与我为敌者,西有张士诚,南有陈友定,莫若姑示顺从,藉为声援,以观其变。”众以为然。至是,遣使奉书献金币,愿合兵共灭张士诚。书略曰:“国珍生长海滨,鱼盐负贩,无闻于时。向者,因怨构诬,逃死无所,遂窜海岛,为众所推,连有三郡,非敢称乱,迫于自救而已。惟明公倡义濠梁,东渡江左,据有形胜,以制四方,奋扬威武以安百姓。国珍向风慕义,欲归命之日久矣。道路壅遏,不能自通。今闻亲下婺城,抚安浙左,威德所被,人心景从。不弃犷愚,猥加诲谕,开其昏蒙,俾见天日,此国珍所素愿也。谨遣使奉书,上陈恳款。或有指挥,愿效奔走,首言为定,明神寔临。”于是,上复遣省都镇抚孙餋浩报之。国珍虽纳款,然其志尚阴持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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