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最快的船

想到这里，赵祯立刻向老头拱手告了声谢，然后在一名后生好心地提醒之下，夺门而出，如疾风一般朝那后生所说的，离此最近的、可以供人从水路离城的码头飞奔而去。

赵祯的背后没有长眼睛，所以他根本不会知道，就在他们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义庄的大门之外时，那看似脾气不好的老头和那群看似心地醇厚的后生们的脸上，立刻浮现起的一丝奸笑。

平白无故招惹了鬼魂，是人都会感到害怕，即便是以天子自居的赵祯也不列外。

所以三人才一跨出义庄的大门，便立刻依照那好心后生的指点，心急火燎地一溜小跑，很快就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渡头。

碧绿的河水轻轻地流动着，与天空中的暖阳相互辉映，荡起一片金光。渡头周围，停泊着七、八条可供五、六人共乘的小木船，可是除了居中那艘船上有个正在磕瓜子的船夫以外，大多数的船只之上都空空荡荡，并没有撑船的船夫守在一旁。

赵祯的眼光只在河面上略略扫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抬起他的龙蹄，踏上了居中那艘小木船。范纯佑和张美人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跨了上来。

船夫一见有了生意，那张被草帽遮住了大半的脸空上，立刻洋溢起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哟！三位客官好哇！敢问这是要去哪儿啊？”

范纯佑扶赵祯在船舱中坐下，扔给船夫一锭银子，道：“出城！”

船夫掂了掂银子的分量，随即又朝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问题！客官您坐好了，小的这就要开船了！”说完，船夫一把挑起放置在船头的船篙，使劲在河边上的石台上一撑。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响声，小木船带起两道浅浅的水浪，一下子划出老远。

赵祯坐在低矮的船舱中，回头向河岸望去。繁华的市集在他的眼前渐渐变远、街上的房屋、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地变小，四周一片绿波茫茫。感觉到渡船确实正在飞快地朝城外驶去，他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这才总算落了下来。

船夫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去，一边继续摆动着手中的船篙，一边带着笑音同赵祯搭起腔来：“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渡口那儿有那么多船，您却一眼就挑中了小的这艘。要知道，我的这艘船，在这方圆十里之内，那可是出了名的快啊！”

“是么？”赵祯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随即感到脚下一凉！他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船舱之中竟然已经进了水，且那水面已经漫过了自己的鞋面，顿时惊得跳了起来，谁知一不小心，竟然又一头撞上了船舱的顶棚，脑袋上立马就冒出了一个红彤彤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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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你没事吧？”张美人见赵祯一脸痛苦地捂住脑门，也顾不得再惊讶船底漏水的事实，连忙担忧地上前察看他的“伤情”。

相对于这两人的表现来说，范纯佑这个做臣子的可就要来得镇静多了。他一把拉着赵祯的胳膊，和张美人的衣领，一个抬腿，从船舱中钻了出来，站到高出一截的船尾上，顺口还朝那船夫喊了一声：“船家，你的船舱进水了！在下沉！”

他本以为船夫没有看到这一情况，自己这一出声示警，那船夫定然会想办法补救或者带领他们逃生。没想到，船夫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连头不都回一下，一边继续摇着篙，一边得意地笑道：“客官，小人早就说过了，小人这艘船，那是出了名的快。所以，沉也沉得快啊！”

范纯佑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心说自己三人、尤其是赵祯的身份肯定暴露了，这才引起一些对皇位或者别的什么有着贪念的人的注意，所以他们设下了陷阱，半路沉船，要把皇帝淹死在河里。

想到此处，范纯佑不由得感到好一阵心惊胆战！要知道，他们这三个人全都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水性！万一这船真的沉了，自己死了是小，皇帝要是死了，这个事情就大条了！往小了说，他范氏一门会摊上个护主不利的罪名，从此在士林之中抬不起头来，无颜面对天下人；往大了说，身处苦寒之地的辽国，身在酷热南方的大理等，素来都对中原那一片锦绣江山极感兴趣，猛一听说大宋的皇帝被水给淹死了，会不会趁这咱们群龙无首之时，来个发兵南下或者北上？当然，大理那国家弱得一塌糊涂，绝不会是咱们大宋的对手，可是辽国不一样啊！人家那“狼虎之邦”的外号可不说叫这好玩的，能征善战着呢！要是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我们的北方边寨，免不了硝烟四起，生灵涂炭啊！

船舱里的积水越来越多，船身也越来越重，一寸一寸地往水里沉。

范纯佑恨恨地盯着那个站在船头，看着他们慌乱地神情，笑得风轻云淡的家伙，狠狠一跺脚，身形如激剑般朝他飞射而去，一伸左臂，五指微微弯曲，一把扣向那船夫的肩头。别小看这轻描淡写的一招，范纯佑自幼便跟随异人上山学艺，所练就的武艺早已达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若那名船夫当真被他着一把抓主，那么他的肩头之上，立刻就会冒出几个血窟窿来。

然而，那船夫竟也只是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在范纯佑即将抓住他的那一瞬间，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响，一头栽进了水里，与此同时，刚才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的地方，有一块船板立刻翻了起来，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自船底响起，整艘小木船就像突然散架了似的，到处了出现了破洞，冰冷的河水立刻一涌而入，伴随着哗啦啦地水响声，和三人的尖叫声，小木船很快就沉入了绿油油地江心之中。

赵祯的身躯随着沉船，被急速的水流给拉到了水下。

他不会游泳，只会胡乱地舞动着手脚，在水中做着徒劳地挣扎。他没有腮，无法像鱼儿一样，从水分子中分离出氧气以供自己呼吸，很快，赵祯拼命憋着的一口气就让他给耗光了，张嘴吐出一串气泡之后，脸色已经明显变得苍白无比的赵祯，立刻被不停灌入口中的河水给成功地呛昏了过去。

柔软的榻上，铺满了光滑、洁白的天蚕丝被，榻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熏香炉，淡淡地檀香从这里飘散而出，均匀地布满了房间中的各个角落。

这种有着凝神功效的上好檀香，令躺在榻上的赵祯睡得极为香沉，甚至还做了好一会儿的美梦。在梦里，没有随时会跑出来缠着自己的妖魔鬼怪，也没有妄图淹死自己的船夫，更没有突然烂成几块的小木船和那冷冰冰，能令人活活窒息而死的河水。有的，只是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躺在上面，能让人觉得置身云端的宽大龙榻，和他那一屋子千娇百媚、柔情似水的美人、贵妃。这不，眼前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