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也许你看出来了,是的,窦阿蔻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憨人。
傅九辛淡淡地看着他特意回窦家给窦阿蔻带的腊八粥进了少年的肚子,没有说话。
清墉城是江湖第一大派,说它大,不是指人数,亦不是指规模,而是因为它诡异的行事作风。清墉城的规矩,只要有人愿意拜清墉城为师,不管他或她身后所属何门何派,皆可上清墉城寻求庇护。
因此,清墉城内可谓鱼龙混杂。既有擅机窍的公孙墨家的门人,也有臭名昭著的七杀连环坞出身的杀手,还有像窦阿蔻这般家里有钱的公子小姐,可谓来者不拒。
所以清墉城在江湖上人脉极广,各家各派都得给它留个面子。也正因如此,清墉城里众人见识广,眼界阔,像酒肉散人买回来一个跋扈的少年琴师这样的小事情,不过也只是在那顿饭的时间内被众人议论了几许,饭后便再无人提及,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酒肉散人带着少年先行回房做安排,窦阿蔻也想跟着去,被傅九辛看了一眼,自觉地拿了碗排队冲洗。
傅九辛就排在她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低头不语的窦阿蔻,以他对窦阿蔻的了解,这憨人肯定对那少年上了心。
窦阿蔻确实是在想琴师少年。因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窦阿蔻出生皇商世家,从小衣食无忧,虽生母过世,然而窦家几个姨娘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到了十二岁,被窦老爷送上清墉城练武。虽然是离了家,但因为有傅九辛跟着,事事经手着落,从来没有苦过她。哪怕是练武,因为酒肉散人终年不见人影,她也练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日子过得滋润无比,三年时间就像涂了油的车轱辘,不声不响地就滑走了。
综上所述,窦阿蔻的人生就是一出阳春白雪。从前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傅九辛,英挺、阳刚,可也只见过他一个。现在来了一个琴师少年,却是和傅九辛截然不同的类型,妖、魅、带了那么一点点危险的美感。
我们要原谅少女一颗蠢蠢欲动发春的心。
窦阿蔻想得入神,轮到她刷碗时,想也不想地把手伸到冷水里,然后被冻得回了神,甩手呵气。
腊月的天已经冷了,清墉城又在数千阶石梯之上,清晨起来缸里的水都结了一层薄冰,窦阿蔻娇生惯养,从来都是傅九辛替她洗刷的。
这一回也不例外,傅九辛默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碗,十指翻飞间溅起晶莹水珠,煞是好看。窦阿蔻很喜欢先生的手,就像她喜欢先生的人,只是无论是手还是人,都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一次窦阿蔻难得地开了一回窍,她好像发现她的先生在生气,人还是那个人,碗还是那个碗,可她的先生就是有些不对劲。
傅九辛替窦阿蔻刷了碗,回头看到窦阿蔻纠结的脸,抿了抿嘴角:“还愣着做什么?晚课不用做了?”
这一句戳到了窦阿蔻的死穴,登时把她探究傅九辛的心思给打散了。教晚课的不是她那个不负责任的酒肉师父,而是清墉城里出名严厉的城主明空散人,窦阿蔻看了看天色,魂飞魄散地狂奔而去。
身后傅九辛平平地讲了一句:“小姐,仪容。”
如同草原上迁徙的野牛一样轰隆隆狂奔的窦阿蔻刹那间止住了脚步,整理发带衣带裙子,莲步轻移,扭着小碎步慢腾腾消失在傅九辛视线里。
她到底是在最后一刻赶上了晚课,在明空散人眼皮子底下溜到自己座位上。明空散人在台上讲心法,唐寻真竖起了一本书,凑到窦阿蔻耳旁嘀咕:“阿蔻,我打听到了。你师父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叫徐离忍,好像家道中落,被充为庶人买卖的。”
窦阿蔻吓了一跳:“徐离?那不是煌朝皇家的姓氏吗?”
唐寻真家中无人从仕,不关心朝廷,没有像窦阿蔻那样大惊失色:“当然不是徐离啊,是姓徐,名离忍。”
“喔。”窦阿蔻应了一声,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徐离忍颓靡艳丽的样子来。
“哎呀忘了记笔记了。”唐寻真忽然扭身,唰唰唰地记下明空散人说的口诀,然后又转头,“阿蔻啊,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徐离忍啦?”
窦阿蔻脸一红:“没、没有。真的没。”那说不上喜欢,只是第一眼看到这样一个姿容艳丽的男人时产生了惊艳之感,继而有些兴趣罢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一提到这个窦阿蔻就头大如斗,腊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这个月的生辰一过,她就年满十五及笄了。
窦老爷一定在家里摩拳擦掌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窦老爷的思想很传统,先送女儿去习武,待练就一身武艺,归家刚好及笄,顺水推舟就能把女儿许给别家,这样就算嫁进了别人家,夫家也没人敢欺负她。
窦阿蔻想到这个就心痛,胸痛,脑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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