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时间一晃而过,行至杭州城时刚好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城内城外挤满了人,西湖边热闹非凡。往来客人,城内城外的游人皆聚集于此;年轻俊朗公子结伴而行,吟诗作对;未及笄的姑娘家也三五成群在湖边赏景,一个个面含春色,笑靥桃花。
在嘈杂和混着难懂乡音的叫卖声中,武清言牵着她黑色的高头大马停在了湖边一处空地。聂荣儿牵着另一匹马,停在了她身后。两人间没有言语,没有眼神的交流,仿佛陌生人。
自离开洛阳的那日之后,整整一个月里,聂荣儿几乎没和武清言说一句话。两个人同行一路,住同一个客栈,在同一处歇脚,有时在同一处吃饭,却不说话。
武清言有意想让荣儿对她改观些,奈何聂荣儿对她处处设防,她根本无处下手,在提防和不信任的眼神中陪了她一路。
武清言停在了湖边,聂荣儿便也停在了湖边。两个人还是不说话,一直从中午站到了落日,落日站到了明月高悬。
中秋本是亲友团聚的日子,两个人在兴致高昂的游人和灯火中安静得好像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西湖之景天下闻名,天色渐黑后,平静如镜面的水面上秋月皎洁。月光和湖光相映,悠悠湖上,万顷月色。
武清言只觉得疲惫,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一步也不想再走,只想安安静静地望着眼前湖光。
聂荣儿多少等的有些疲累,她耐着性子不去和武清言说话,一直等到夜深,湖边游人散去了大半。
“姑娘,二位姑娘啊。”旁边一个卖糖画的老妇人收拾好了自己的小摊,佝偻着腰走到了她们身边。
“怎么了老人家。”武清言没有理她,聂荣儿应了一句。
“我看你们从白日站到现在了,不回去么?”
聂荣儿淡淡摇头,她不知道武清言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去哪。她甚至想过干脆一走了之,想必木头一样杵在湖边的武清言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诶呀,虽说今日中秋城里不设宵禁,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这黑灯瞎火的多危险啊。”
“谢谢你老人家,我们 一会就走。”
“这灯笼给你们。待会街边的灯熄了,路就更难走啦,你们小心着点。”
“好,谢谢。”聂荣儿从她手中接过竹制的黯淡的灯笼,目送老人家离开了。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才慢慢走到了武清言身边。
“接下来去哪。”
“哪都不去。”武清言叹着气答她。
“就在这里待着么。”
“嗯,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你没有要做的事么?要去见的人,我记得你以前很忙。”
“不想做,不想见。”
这人在闹什么别扭。聂荣儿有些不满,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武清言为什么会这么不开心。
“你在等什么?”
“等 武后的人来找我。我上次救你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等等看,她会怎么答复。”
“她会怎么答复?”
“无非是斥责我不顺她的心意,然后作为交换,让我去替她杀她想杀的人。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将我杀了。”
“杀人?杀谁?”
“谁都可以。”
“包括我么?”
“不。”
“你就是这么为她做事的?”
“是。”
“ 你不觉得残忍么?”
“残忍?我自小就是这样生活的。为秦任君杀人,为武后杀人。他们让我去做,我便做了,我从未怀疑过什么,直到有天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 所以萧家就是这样毁在你手上的。”
“对。”
“你就没有想过萧家可能会有无辜的人,你就没想过这是怎样的滔天杀孽。”
“想过。可我没得选。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像你不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过去。遇见你之前我没有自我,只有听从命令,或许是我师父的,或许是武后的。”
“ 你后悔救我么?武清言。”
“不,不后悔。我后悔没有保护好你,没有把你好好地藏起来,没有好好地喜欢你和被你喜欢。”
聂荣儿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悲伤和疲惫。她害怕,但她不相信这也是演技。
“你还喜欢我?”
“是。”
说完,武清言屈膝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湖上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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