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儿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昨夜里她余气未消,别别扭扭的,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着。
醒来时武清言就在眼前,她一动,武清言就睁开了眼,目光清明,不像是才睡醒的样子。
武清言和衣而眠,侧躺在被服外面,身体紧贴着床沿。虽说在这里她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但是毕竟不好和聂荣儿挤一个被窝,所以她用这种折中的方式休息了一夜。
“姐姐。”
“嗯。”经过昨夜的事以后,武清言下定决心将荣儿留在身边。她不再故作冷漠。看着聂荣儿睡眼惺忪的模样,武清言微微笑着。
聂荣儿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武清言是不爱笑的,哪怕之前十几日的路途中,像这样柔和的笑容也只是偶尔浮现过一两次,皆是惊鸿一瞥,转瞬即逝。可如今她却这么大大方方地朝自己笑,像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不过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觉得武清言更好看了,眉梢眼角皆是温柔,也不再像初见那般看起来凶凶的了。
“还生气么?”
“没有。”
那便是有了。
武清言笑得更温柔了几分,伸出手去抚摸聂荣儿脸上被枕头压出来的痕迹,然后又用指腹蹭了蹭她有些红肿的眼角。
聂荣儿被蹭得心里痒痒的,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你眼睛还有些肿,我去给你打些凉水来。”说着武清言就要起身。
“不用。”聂荣儿捏住了她的袖口,没让她拿开手。“等会我自己来。”
她虽然年已十六,但是在家的时候母亲极为宠她,平日里常有亲昵之举。如今父母不在身边,脸颊上的温热让她感到怀念,不由想起母亲和自己的家。
武清言是她此时小小世界里的全部,所有的安全感,温暖都来自于此。
她琢磨不透武清言,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自己时而温柔,时而冷淡。但至少此刻,那个人就在她面前,温柔似水。
聂荣儿朝着武清言咧嘴笑,有一点点害羞。
这便哄好了?好像也挺好哄的。武清言在心里想。
片刻的温存,不妨碍尴尬滋生。这两人都懵懂,如此亲密总觉得哪里不对,没一会就都红了脸。
武清言捏了捏聂荣儿的脸颊,趁着对方吃痛赶紧起身。
“快起床了。”
“好。”
“今日城西弘古寺有庙会,荣儿去看看么?”
“可以么?”聂荣儿自然是想去的。在金陵的时候,一有什么节日庙会的,她都会让阿爹阿娘带她去玩。虽然爹娘总说她已经是大姑娘了,都该成家了,可还是会顺着她,带她去凑热闹。
可如今父母都不在身边了。
武清言自己对庙会一类的是没有兴趣的,也没有时间去。但她知道聂荣儿小孩子心性,看着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应该会喜欢这些。
“可以,我带你去。”就当是赔罪。
下午,城里的绸缎庄子送来了制好的成衣。
苏州的绸缎和织匠是全天下最好的,一身粉白的衣裙穿在聂荣儿身上显得她更加娇俏可爱了。
颜色是武清言挑的,她仍然记得初次见聂荣儿时她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裙,以为她喜欢,所以刚回苏州就给她订了一套同样颜色的成衣。
可聂荣儿还有一些舍不得,武清言的衣服比她自己穿的大了些,不太合身,但素净好看,还有她说不出所以然的淡淡香味。
晚上天刚擦黑,华灯初上,两人一起出发去了城西。
聂荣儿穿着粉白的新裙,在落日余晖和街边的灯火中,柔顺且丝丝分明的黑发都微微闪着光,显得她格外娇俏动人。武清言只是一身青灰色的寻常衣裙,不怎么起眼。她总是直直地挺着背,面色冷冷的。走在人群中时,她的容姿清丽,气质不凡也是藏也藏不住的。
武清言平日里为了隐瞒身份,出行皆是男装打扮,如今换回了女子的装束,整个苏州也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她。这两人走在一起,一冷一热,风姿气质卓然不同,引得许多人为之注目。
连日的奔波让聂荣儿没有那么怕生人了,但还是被盯的不舒服,时不时的往武清言身后躲躲。武清言则无视那些目光,一边小心护着聂荣儿一边冷着脸走路。
到了城西,庙会的街口。路边两排挂得高高的大红灯笼已经点了起来,照得满街是暖色的光。连街的小摊把路挡了许多,路上人又多,还有些提着扁担、竹篮的小贩在人流中吆喝叫卖,一时间热闹非常,几乎走不动路。
武清言对这种场合很戒备,人太多,可能潜藏危险。聂荣儿虽然很高兴武清言愿意陪着她,但毕竟没有太多心思玩乐,只是牵着武清言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后来觉着人群挤搡,干脆抱着她的手臂拉着她走。
武清言被抱的心里一惊,而后觉得无奈又好笑。
“吃糖葫芦么?”武清言问。
“不吃。”
“糖画呢?”
“不要。”武清言的态度让聂荣儿有一点点不满。“我又不是小孩子,早就不喜欢那些了。”
武清言感受着贴着自己手臂的温暖,在心里笑了笑,顺着她说:“对,荣儿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
“那边有面具。”聂荣儿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拉着武清言穿过人群挤了过去。
路边的小摊上摆着些木质或瓷质的面具,皆是些动物或是脸谱之类的,聂荣儿弯着腰看的出神,武清言却兴趣寥寥,转过头去看不远处河上流动的纸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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