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孩又转过身来,冲着金华微微一笑:“先生,我叫小璐。”
金华在没进门之前就有些不自在,进了门以后崔玉茹没见到,倒是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又是请坐,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的,弄得他愈发不自在。这一下见对方微笑着自报了称呼,他一下子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这个,小璐小姐,请问你 ”
“我是这家的保姆。”
金华啊了一声,心想自己早该想到这个了,眼前的这个女孩穿着普通,手脚麻利,又这么会待客,想来也不会是崔玉茹的姐妹朋友。
“请问,小璐小姐,这家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小璐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您想想我会叫您来吗?”
金华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太没水平,脸不由得微微有些红了:“那么小璐小姐,请问崔玉茹崔小姐在家吗?”
“您不用一口一个小璐小姐了,不觉得拗口吗?就叫我小璐得了。您说的那位崔小姐呀,她在楼上。她说让您先等一会儿,她过会儿就下来见您。”
金华心里奇怪:“茹茹最近这是怎么了,和我见面还来个千呼万唤始出来。还有这个小璐也挺奇怪的,好像看着我的时候总想笑,我有那么可笑吗?”
小璐见他眉头紧锁,又笑着说:“不过呢,我劝你在见到她之前先把自己的仪貌收拾一下,不然 ”说完捂着嘴笑起来。
金华心下奇怪:“我的仪貌怎么了?”想着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火车站和这个小区的门卫那里会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原来是这一脸胡茬在作怪。“真不好意思,请问你这里有工具吗?”
“卫生间有,是她爸爸的,您就将就用吧。”
“谢谢。”
金华来到卫生间,见到镜子中的自己顿时哑然失笑,原来不光是胡子,那三四寸长的头发也乱得可以,暗恨自己没留心陈梦雨的提醒以致惹了一路的麻烦。说来也奇怪,那些警察、保安的安全防卫工作原来就是以貌取人,难道天下的贼脸上都有刺字吗?幸好这里装备一应齐全,金华当下把胡子刮了,又用水和梳子整理了乱发。
金华回到客厅时,忽听楼上传来了钢琴声,心中不禁打个激灵:“难道是茹茹弹的?”
如泉水般涓涓流淌的钢琴声从楼上流泻下来,流入了金华耳中,溶入他的心里,正是《秋日私语》。那略带忧伤的曲调似乎正在娓娓诉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将演奏者的心灵向听者剖白。金华不禁听得痴了,慢慢站起来,不由自主地朝楼上走去。
楼上反而不如楼下明亮,一大块窗帘遮住了大半落地窗,窗帘下是一架立式钢琴,坐在钢琴前的是一个婀娜的背影,正是金华朝思暮想的崔玉茹。崔玉茹旁边站着小璐,她见金华已经上来,就悄悄离开了。
金华的目光全在崔玉茹身上,全然没注意小璐的离开。他慢慢朝崔玉茹走去,紧挨着站在她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看着她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动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没说一句话,空气中只有那首带着淡淡哀愁的《秋日私语》。
当最后一个音符响过,崔玉茹的双手仍然放在键盘上没有抬起。一直沉醉在音乐声中的金华到现在才醒,他轻叹一口气:“以前只知道你学过钢琴,可没想到弹得这么好。我金华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看来我可以了却小时的梦想了,可以跟你学钢琴了。”
崔玉茹却没有说话,甚至连身子也没动一下。金华觉得奇怪,偏偏头想要去看她的脸,可是崔玉茹轻轻转了转头躲过了他的视线。这几天一直压在金华心头的疑问这时又一发涌了上来:“怎么,不愿意见我吗?”
“你先坐在那边,再听我弹会儿琴吧。”
金华听得出来,崔玉茹的声音有一点点怪,似乎是有些疲劳,又似乎是刚刚哭过。可是虽然他心里奇怪崔玉茹不知弄的什么玄虚,却也不愿意违扭她的意思,还是默默去不远处的沙发那儿坐下了。金华从沙发这里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崔玉茹的侧脸,他觉得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可由于室内光线太暗也看不太清楚。
崔玉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琴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梦中的婚礼》。梦幻般的曲调充斥着甜蜜美好的情感,再一次让金华沉醉在其中,一时间浮想联翩难以自持:
“如果这次暑假我不留在S市,而是跟她回浙江的话,那么就可以听到她弹她家里的那架德国产的三角钢琴了,而且还可以跟她学一个假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算自己是个穷小子,就算人家的家人瞧不起我,我厚起脸皮也就无所谓了,只要茹茹瞧得起我就行。”
想到这里,金华不禁打了个寒战,原来自己不愿意去浙江归根结底的原因不是为了在S市赚学费,而是害怕崔玉茹的家人!可是这一点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以前虽然明知自己的学费不用假期也能赚够,可自己当时心里的的确确是想赚学费的啊,难道在潜意识里并不是这样?而就在刚才,在听崔玉茹弹的钢琴曲时,触动了自己意识里最隐藏的东西,也就是最真实的东西?这些想法是怎么激发出来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听到了崔玉茹的钢琴声,仅仅是因为自己无法像崔玉茹那样买得起一架又一架钢琴?还是因为自从一进了这套仅仅是崔家在北京的临时住房就开始萌发的那种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自卑?
“我自卑吗?我自卑吗?”金华一遍遍地扪心自问,“原来我终究还是自卑的!我不能给茹茹提供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食物、豪华的住宅,虽然这一切她都不缺,可终究不是我提供的。我能给她什么?除了那些所谓的才情我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看来,我的那点可怜的才情也变得一钱不值了。听着茹茹娴熟的钢琴声,我这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可悲。那句老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金华不忍再盯着崔玉茹看,他低下头,可钢琴的曲调还是像魔鬼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心。
“看来我从一开始就弄了个天大的笑话,我干吗要痴心妄想地去追求富家小姐,尤其是像茹茹这样秀外慧中、才貌俱佳的富家小姐?茹茹干吗要接受我,接受我这个相貌平平又没什么才能的穷小子?公主爱上乞丐吗?这种鬼话小孩子都不会信!世界原是不公平的,人做事要有分寸,可我却像个疯子一样,整天做着春秋大梦,还执迷不悟!”
突然间,金华似乎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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