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这小子拿定主意要对付咱家,咱家逃得了吗?乡村小店、突然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又如何不令人起疑心,万一被人发觉,嘿,恐怕咱家生不如死哩!再说咱家生祠遍天下,上至达官富绅、下至小民百姓,有几个不认识我魏忠贤的呢?”
李朝钦很意外此时的魏公公忽然间说话条条有理、头头是道。
天彻底暗下来,小厮才把油灯送进来。
魏忠贤与李朝钦在灯下相对而坐,两个人不说话,有时四目相对,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悲哀与无奈。
房间里萤灯如豆,鬼气森森,伴着俩人不时发出的长吁短叹,仿佛置身于阎罗王的阴殿里一般。
夜渐渐深了,魏忠贤吩咐下人都进客房安歇,只留下李朝钦同住一房。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直坐到天光渐渐变白,朝廷擒拿他的人马恐怕转眼倒到了。
两人面对面枯坐了一夜,那盏灯耗尽了最后一滴油,闪动了两下火苗“啪”的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作一团。稍待片刻,两人都适应了黑暗,才注意到屋外已经相当亮了,大概已经是五更的光景了吧!
“朝钦,咱家已无路可走,想自裁了事,你若有出路,自己逃生去吧!”
魏忠贤对李朝钦说。
李朝钦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左思右思想都是绝路:逃走吧,必定是凄凄惶惶、东躲西藏,永远不得安生,随时都有可能被锦衣卫搜出擒获;等人来追杀吧,难免受尽侮辱,最终身首异处。思来想去,倒不如自己吊死,尚能得一个全尸!
李朝钦从身上解下一条衣带,站起来从房梁上穿过,凄然说道:
“与其凄凄凉凉地活着,倒真的不如死了好,九千岁,黄泉路上,咱爷儿作个伴,也免得寂寞!”
魏忠贤什么也没说,也解下衣带,看房顶上一根梁木上有一个极大的木瘤,疙疙瘩瘩的,魏忠贤把衣带从那缝隙间穿过去,结成一个死环儿。
魏忠贤与李朝钦最后对视了一眼,魏忠贤说:
“朝钦,你让了老夫一辈子,老夫处处占你的先,今天老夫就让你占一次先。”
李朝钦感激地点点头,把头伸进了衣带结成的死环里。剧烈地挣扎了几下脚一伸就不动了。样子恐怖极了。
魏忠贤见李朝钦真死了,他并没把头伸进那死环儿,而是从凳子上下来,开了房门,出去一小会儿,一个身子和他差不多的老头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
魏忠贤闭紧房门,那老头摘掉头布、貌样长的竟跟魏忠贤相差无几。
两人似早就约好了的一般,一进房就各自脱下外衣,那老头然后穿上魏忠贤的罗缎袍子,魏忠贤穿上这老头的粗布衣。
衣服对换完了后,那老头站在刚才魏忠贤站过的凳子上,手抓着从房梁上垂下来的衣带,回头看着魏忠贤,说道:
“公公,我的家小就托付给你了!”
“你安心地去吧!”魏忠贤对这老头说。
老头点点头,刚把头伸进那死环儿里,魏忠贤在后面就一脚踹翻了凳子,老头稳稳地挂在了那里,来回摆动着。
老头没摆动几下,腿就直了,眼珠睁得大大的,舌头伸得老长
魏忠贤看着李朝钦死了,他的替死鬼也死了。他一阵哆嗦,悄声没息地走出房间。
死寂的清晨雪仍在无声无息地下着,大地一片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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