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孔最带着檀儿和长习在街上遇到了那名神棍，他信誓旦旦地引荐了伏七山樵直寺的祭也大师。

许久之后，留下长习看着已经起家的四间铺子，孔最便带着檀儿坐着马车去了樵直寺。

庆幸的是，这位祭也大师并没有什么架子，只听了有人想要找他解惑便直接走了出来。

他的衣着简朴，令人吃惊的是，他并非孔最想象中的老头模样，而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小师傅，当看到他的时候，孔最本以为自己又上当受骗了。

“施主，贫僧知道您。”

他摒退了檀儿，带着孔最进了寺庙的偏殿。

孔最向他拘了一礼：“大师知道我？”

“因缘奇妙，难以预测，想必施主到来也定当与我所知晓有所关系，”祭也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顺便盘坐下来，待孔最坐定，道，“不知施主是否喜欢听故事。”

孔最点点头：“您讲便是。”

“从前有一个孩子，天生双眼一盲一明，但从外表却是瞧不出什么的，他总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事情，他的父亲为他请遍了名医，却什么也诊断不出来只说无解，无奈之下，他只好去请了术士，术士言，此乃难得一见的阴阳眼，这个孩子寻常之下活不过十岁。”

“这个术士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些歪门邪道的，于是，这个地方每年都会出人命，死的人性别位置时间等等皆为一阴一阳，但是，没有人发现这些命案，但是只用这种方式，这个小孩活不过弱冠之年，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名术士的弟子发现了一种彻底解决阴阳眼的方法 ”祭也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孔最，“那就是 找一个阴阳人。”

孔最看着祭也的笑容，莫名觉得恐怖，全身都有些发颤，尤其是他说出的话。

“恐怖吗？”祭也恢复原本平平淡淡的样子，“似乎上天都在眷顾这个男孩，这个传说中的阴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开始表面上做出一副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样子，他表现的很活泼，很开朗，甚至与这个阴阳人有说有笑，很快，两人便像朋友那样。”

“这个阴阳人是个姑娘，原本她还是个普通人，相貌身材家室皆平淡无奇，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与之前的她完全不同，术士的弟子卜卦测到了她早已便成了阴阳人。”

“男孩觉得这个姑娘行事作风非常奇怪，就像她是阴阳人一样奇怪，她会做寻常人不屑于做的事情，看上去所做的事情不合理但却莫名地有另一种逻辑，她似乎不羁于世俗，却又是实实在在活在当世的人，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不说几句话，只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奇怪的姑娘的一言一行。”

“后来这个姑娘不出意外地遇到了困难，她来找他寻求帮助，他很高兴，希望姑娘能每月送一坛他喜欢的荷花酒，令人遗憾的是，姑娘仿佛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后来他才知道，姑娘受伤了，术士的弟子卜到，因为这伤，阴阳人差点消失，他必须快点下手，以防万一，他犹豫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选择，但其实做出了选择，他知道，自己快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他分不清那蠢蠢欲动到底是对她的感情的渴望 还是对她作为阴阳人的生命的渴望，他选择了默默从她的世界消失。”

“他的父亲骂他，十几年了，究竟害了多少人命，难道需要这一时的心软来赎罪？她是个阴阳人，是个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要了她的命，没什么的，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应该是喜欢上这个奇怪的姑娘了，哪怕她已嫁作人妇。”

“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寺庙，找到这里的大师，希望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阴阳人的事情，他派了人一步步引导她来到这里，希望她也能做出自己的选择，留 还是走。”

良久的沉默，孔最低着头轻轻笑了出来，笑容渐渐消失，她轻声问：“他呢？”

“那你呢？”

“我想留下，虽然有很多困难，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我还是想试试。”

祭也抬手指了指她脖上的玉符，“若是你想回去，将这玉符还给原主，然后自己来我这里，想要回去就必须付出你在这里的生命，你的身体留下，魂魄回去。”

祭也缓缓站起身，转身准备走。

“他呢？你还没有回答我。”

“世人为名利，若是没了这些，哪怕是亲情也容不下他，更何况是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世家子孙何其多，他的身份自会有别人顶替，他的扇子，也会由别人接手，毕竟，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是最稀罕自己的面子的，他们喜欢活在别人 瞻仰 的名誉中，不喜欢异类的出现。”

说完，看了孔最一眼，祭也便走出了偏殿，或许，下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所以，其实你早就不在了 是吗？现在活在丞相府拿着扇子的那个人，不是你，梅格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