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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依兰你,居然帮着南晋人嘲讽唐人,小时候纵马驰长街,哭着喊着抱你父亲要去征伐南晋的劲儿跑哪儿去了?强大不是靠奚落嘲讽证明的,我大唐靠的终究还是刀箭骑射,回去自己好生反省反省!”
先嘲南晋谢三公子,后严厉训斥两名长安贵女,语气平静里却透着股无法抗拒的强势,尤其是司徒依兰和金无彩两名少女被训斥后,非但没有什么恼怒情绪,反而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旧书楼内外的学生们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不由万分好奇那辆青帘马车里究竟是何方人物。
青帘马车里再次响起声音:“宁缺,你给本宫过来。”
听到本宫二字,旧书楼内外一片死寂,尤其是随着司徒依兰小心翼翼的眼神确定,学生们终于确定了青帘马车里那位女子的身份,下意识里纷纷躬身行礼。
钟大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是先前那种愤怒的难看,而是恐惧的难看,他虽然出身阳关大族,但只要青帘马车里那人随意一句话,只怕自己日后的仕途文道便要终止,谢承运此时的脸颊比先前更加雪白,他虽然不是唐人没有钟大俊那种担心,然而身为一名南晋人,他又怎么敢去招惹马车里那人?
依大唐礼制,皇太后或者皇后方能自称本宫,若朝中有长公主也可如此自称,天启朝既无太后也无长公主,那么能自称本宫的当然只有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绝不可能单车前来书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天启年间有一位公主殿下因其贤,而被朝廷特允自称本宫。
青帘马车里坐着那位大唐天子最宠爱的四公主殿下,大唐子民最敬爱的四公主殿下,大唐年轻男女们视为心中偶像的四公主殿下,谁敢造次?
宁缺微感惊讶,在学生们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走出旧书楼,缓慢走到那辆青帘马车前,这才注意到那位戴着笠帽的马夫竟是彭御韬。
彭御韬微笑点头致意,说道:“殿下寻你说话。”
宁缺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车旁微微躬身一礼,平静说道:“草民见过殿下。”
李渔掀起帘帷一角,静静看着这个有些日子未见的少年,忽然开口说道:“你既然已经入了书院,从今往后见着本宫,自称学生便好。”
宁缺透过青帘一角,看着那张清丽宜人的脸蛋,不知怎的便忽然想起北山道口的火堆,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既不是书院先生,我为何要当你学生。”
李渔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到重遇之后自己已经回复公主尊严,这惫懒少年居然还是那等惫懒性子,不由羞恼地重重一摔车帘,寒声说道:“本宫今日来书院办事,想到你在书院就学,所以来探探故人,主要是想告诉你,本宫有些想 桑桑那丫头,明日你带她去公主府上给本宫瞧瞧。”
这时隔着青色车帘,见不到那张清喜宜人容易让人想起当时婢女的脸,宁缺反而变得平静正常很多,规规矩矩地长揖为礼,和声道:“殿下有心。”
青色车帘再次掀起,李渔静静从缝隙里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说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天天登楼,我劝你最好爱惜些自己身子,不要把小命葬送到赌气之上,和这些酸流置气何苦来哉,留着性命为国效力才是正途。”
宁缺直起身来正想解释两句,没想到青帘马车就此驶离。
第八十七章书中有纸,不知何言
青帘马车顺着湿地畔的石径缓缓远离,看似平整的石板上坑突不平,鞋底在上方不易滑错,坚硬的车轮却会被震弹的极为剧烈。车厢里的大唐四公主李渔,撑着下颌正在发呆,被巅的有些心烦,于是愈发觉着宁缺很是令人厌憎。
她今日来书院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为了来看看宁缺。
她想看看,这个曾经陪着自己一道自草原归来的少年,如今变成什么模样。她想知道,当初拒绝自己招揽,结果却跟着春风亭老朝一夜春雨夜杀戮就入了徐崇山法眼的家伙,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最直接的原因是:书院里两名新生为了赌气连入十数日旧书楼二层,这件异事已经传出书院,传入了她的耳中,当知道其中一名新生是宁缺,联想起吕清臣老人曾经的评价,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好奇的情绪,决意前来看上一眼。
看见第一眼,还是那张寻常无奇、只是清稚干净的容颜,雀斑还是那么几粒,浅浅的酒窝还是在那个地方,只是脸色比先前苍白太多,看着极不健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宁缺那张苍白的脸,看着脸上倔犟冷讽的神情,她便有些烦,如果不是钟大俊在那里冷嘲热讽,激怒了她,或许她根本不会开口唤他过来。
宁缺向旧书楼里走去,四周学生投来的目光与先前已经截然不同,满是震惊与疑惑。众人在心中默默想着,难道书院名册上的记载有误,此人不是渭城归来的边城军卒,而真如最初传说的那样,是清河郡某大姓的子弟?若非如此,四公主殿下怎么会认识他,甚至还专门把他召唤到车旁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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