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穿着浅黄色便袍的青年男子疾步而入,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床前的玉珩,蹙眉道:皇弟,你这是做什么?
他看了看周围,厉声呵斥,还不快将六皇子扶起来。
后头立马有丫鬟忙不迭的上前,玉珩这次玉珩倒是没拒绝,撑着丫鬟的手便要起来。
可他跪的太久,身子全僵了,腿上更是没甚知觉,如何能起得来?
太子见状,直接走过去亲自搀扶着玉珩,心疼的道:何故如此折腾自己?
玉珩缓了缓,待那股子木木的感觉过去,才半直起身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此时并未抬头,视线粘在床上,紧紧的锁着那抹人影,紧张的重要的好似那就是他的命。
太子见他弟弟如此,心下也不好受。
扶着玉珩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感受着手底下单薄的身子,瘦的几欲脱形,忍不住气道:这一个月来,你没日没夜的守着云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要顾及着自己!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父皇母后的话听不进去,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你到底想怎样?
半响,没个回应。
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他弟弟,不禁叹了口气,软和了口气对太医说道:把药端过来。
太医应了声,从地上起身。哪知玉珩突然出声,不用了。
不用了?太子诧异的转过脸来,奇怪的看着玉珩。
那药是太医院在推翻了无数方子后才联合商讨出来的。里头融了太医毕生心血,云容能活到现在全靠它吊命,否则早去了。
可现在,最希望他活着,能被治好的人,却说不用了?
玉珩抬起头,露出他一张憔悴的脸,苍白,清瘦,眼底青黑一片,嘴唇干裂发白,不知道的还以为罹患重疾的人是他自己。
瞧着原来艳如曜日的脸庞被消磨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太子心下酸涩不已,眉心拧成一团。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送药过来了。他缓缓重复了一遍,眼里原本沉淀的黑蓦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松欢愉。
太子心里徒然不安起来,他轻声的唤了一句,珩儿?
嗯?
玉珩朝兄长笑了笑,他这些日子一直阴着张脸,极为可怕,都让人快忘了他原本笑颜的模样。
此时一笑,居然有种病态的美感,皇兄,阿容他太疼了,我不该如此自私,自私的让他在床榻上活受罪。
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就这样,让他走吧,他应该早就想走了。
可惜,有他这个混人,死活不肯松手。
太子无法想象,玉珩竟然会放手?
云容留在宫里养病期间,皇弟对云容的感情,没谁比他更清楚,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你
我?我自有我自己的去处。玉珩温声道。
他像是一下子又变回了原来那般少年模样,干净醇和的少年音吩咐着下人去准备棺木。
阿容应该等不了多久了,你们快些下去准备吧。
底下人已被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愣了下才福了福身,方方转身,就听到后头人加了句,要双人棺。
宫婢迈出的步子一顿,霎时腿软的跌坐了下去。
要双人棺。
别说下人,就是太子也被骇了一跳,像是耳背一般,他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双人棺?
玉珩转过脸,看着他皇兄怛然失色的脸,柔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成功的让太子端在面上的表情轰然破裂,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太子面容扭曲,怒声道: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这么做对得起一直爱着你,护着你的人吗?
太子的失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到玉珩,他面上还是一副笑容浅浅的模样,极轻极轻的反问着,爱我,护我?
可我也在心里发了誓的要爱他护他,这一点我没做到,又怎么忍心,忍心让他一个人走那冰冷冷黑漆漆的路?
说着说着,像是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一串眼泪砸了下来,皇兄,没有他我会死,阿容就是我的命啊。
他是他的骨中血,肉中肉。
没了云容的玉珩,就算是活着,也只是一副躯壳而已,他的心早就随着阿容,死了。
太子一下子松了手,呆呆的看着他的幼弟,瞧着他眼中一片死寂,唯有提到云容才会有一点零星光彩。
更何况,这是我,欠他的。
他哑然失语,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玉珩慢慢回转了身子,轻声道:你们走吧,让我与他多呆呆。
凡是他下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的玉珩,恐怕是真的要去了。
太子失神的走出熙和殿,刚出殿门,迎面拂过一丝热流,带着八月的闷热,却让他无端感觉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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